[XMEN] Continuation of Myself (F1 AU) - 3
Hank
各大車隊循例在巴賽隆納進行冬季測試，因為此處是歐洲賽程中唯一冬季不下雪的賽道。
同在歐陸的比賽，組員、車架和關鍵零組件以空運輸送，其他諸如後勤車輛、配件和比賽用器材則使用陸運節省成本，F1管理有限公司會負責包機以統一運輸車隊的包裹。Hank通常和後勤保障團隊一同行動，最早到達賽場，進行準備和檢查工作，也最晚離開，負責監督拆卸和打包。作為首席技師，他的工時長，管理範圍廣，動力單元、變速箱、電子系統到單純負責換胎的技工群都歸他負責。
Erik和Logan專屬的兩位比賽工程師在Hank之後抵達，簡單招呼後，逕行到各自的賽車旁開始工作。他們要根據當天的天氣、路面、輪胎狀況，以及車手的習慣和空氣動力學套間的需求，對賽車懸掛系統進行調整。每年為了增加比賽可看性、縮小各車隊之間的差距，或者單純沒事找事做，國際汽車聯盟會針對資金或車體設計規則進行更動。而今年對鼻椎高度的新規定，牽一髮動全身地引出了全新的空氣力學問題，為減少渦流對車身側面氣流走向的影響，他們在工廠風洞進行了數月測試，很快就能在賽道上見真章。
「前晚下過雨，」Hank正彎身在看懸吊調整，突如其來的發聲嚇了他一跳。「到中午之前賽道都不會完全乾燥。」
Charles站在他身後，身著白襯衫和車隊夾克，頸上已經掛著厚重的抗噪耳機，正從手中的保溫杯汲取滾燙咖啡因。早晨的空氣凍人，風勢不小，他的眼鼻泛紅，微妙地精神過盛。
「你睡過嗎？」Hank質疑道，「我剛剛才看見你凌晨三點傳來的訊息。」
「我冥想了半個鐘頭。」
「人們冥想是為了睡得更好，不是取代睡眠。」
Charles似乎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低頭以耳機線連接固定在皮帶上的兩具對講機，它們分別通向兩位車手的比賽工程師。冬季測試是各車隊第一次有機會測試自家賽車的速度，看看車子的性能有沒有達到期待，它夠不夠快，更重要的是它可不可靠。時間有限，雨賽情況稀少，沒人真的想用雨胎或半雨胎進行測試，替其他賽車暖場。但有的車隊會利用上午或一整天對賽車整體進行確認，不見得會在第一天就上賽道，做出值得討論的圈數。Hank從維修區探出頭，各車隊的工作人員也正朝外張望。
「你知道我過來的路上看到了什麼。」Charles問。
「什麼？」
「Shaw他們車隊在做換胎的練習。」他說，「真是喪心病狂，車子甚至都還沒上賽道跑過一圈。」
「他們會用中性胎隱藏速度，頂多跑上九百圈收集數據，每年如此。」Hank答道，「剩下的時間他會過來騷擾每個車隊經理，不論你在喝的是什麼，都最好準備更烈一點的。」
「你有沒有做過那種狂野的夢，他們的車進站換胎，他只是站在那裡看熱鬧，然後車手把煞車踩成油、早安！」Charles的聲音響亮歡快，迎接一對前來拍攝的記者，「好極了，剛好我們可以一起走到休息區，我的咖啡喝完了。」
Charles離去前朝維修區看了一眼，幾個技師就會意圍上來，用身軀技術性遮擋住車體。另一個FIA譁眾取寵的新規定：過去只是比賽週末，現在他們連冬測期間都不能用擋板和幕布遮蔽新車細節。要阻止記者和其他車隊窺探的眼光簡直比從兩道雨滴之間鑽過去還困難，但他們仍會做點徒勞嘗試。
Erik五分鐘之後到了，已經換上高領車服，外層的連身防火裝套至腰間，兩條袖管垂掛腿側，隨走動擺盪。公關經理Emma隨侍在旁，亮麗、無懈可擊得像剛上過烤漆的新車。她昨晚才落地，選擇乘坐擁擠的民航飛機，只為避免與Erik一起待在三萬英呎高的密室內。兩人已經共事半年，成績斐然，擁有難以忍受彼此的默契，卻沒要求過更換職務。有時候Hank不能確定他們是正在交往、痛恨對方，或者兩者皆有。
「過來，我要幫你拍個限時動態。」Emma和他在維修區裡拉扯。
「我剛剛發過了。」Erik不可置信地說，「妳知道今天會有多忙嗎，住手。」
「是發在我的帳號。」
「拍妳自己。」
「追蹤我的群眾有一半是為了看你，」Emma說，「我知道，不可思議。但追蹤數就快要多到有人給我寄免費的東西了，你知道這是我的夢想。」
「那真是病態，Emma。」
「看看這個自命清高的傢伙，他還得在家裡清出一個房間來放免費收到的東西呢。」
Erik倚仗著力量優勢，在對峙中將他的公關從高跟鞋上扭下，摔進一旁的椅內。維修區外腳步川流不止，幾個技師不約而同地靠近，以人牆形式阻擋Emma的尖叫聲。Alex Summers也湊上前，他是Erik專屬的賽車工程師：為之少數從上一支車隊帶來的事物。
「電腦上看起來沒問題。」他說，「我擔心下壓力，但你準備好了就可以出去，我們測試看看。」
「用中性胎？」Hank問。
「外頭溫度低，賽道上有些地方還是濕的。」Alex說，「我加了五十公斤的油，用舊胎跑勘測圈。車子會很重，你不用跑快，只要多跑幾圈。」
Erik點頭，接過工程師遞來的紙本資料。
「Charles在哪？」他問。
「用熱咖啡把幾個記者引誘到休息區去了。」Hank答道，「他過來的時候，看到Shaw他們在練習換胎。」
「他們放輪休的員工都比我們整個車隊的人多。」Alex指出，「他看起來很累。我指Charles。」
「雨天他總是睡不好。」Hank說，Erik從紙張裡挑起眼。「腿會痛。」
他們只在這個話題上停留了很短時間，因為沒什麼其他好說的。他的舊傷像亞斯碼頭賽道一樣，從2009年啟用後就一直在那裡，以它亙長的單調型態對人們施以折磨。Charles總說他喜歡阿布達比，但Hank知道沒人真的喜歡，至少在那裡認真開過一趟車的人都不會。赫爾曼提爾克簡直是閉著眼睛設計出那條賽道的。繼雪邦獲得成功後，提爾克就像找到了屬於他的成功公式，把慣用的那些特點一股腦塞進新賽道設計圖：長直線、長煞車區域、快速的S彎，電腦般精準的彎角，及巨大、奢華的現代硬體設施。但和位處高地的雪邦賽道不同之處在於，亞斯碼頭是填海造陸形成的，沒有任何的地形起伏變化，所以這些設計無法取得具有意義的特徵，大量的慢速彎，組合不具趣味性，能夠見到的輪對輪對決少之又少。他們忍受那條賽道，和在賽道上發生的各種慘劇，像Charles忍受他的舊傷一般。
Erik穿起車服，套上防火面罩和頭盔，頸部配戴以碳纖維肩墊、兩條尼龍扣環帶、輕量化發泡材料襯墊組成的頭頸保護裝置。那東西用看似纖細的纜帶拴在頭盔上，若車體遇到撞擊，頭盔的移動範圍會被尼龍帶限制，適時拉扯住安全帽，讓車手不至於撞上各種堅硬物件。他爬進車艙，將自己安置在半坐半臥，量身塑形的斗式座椅，有技工前來為他繫上六點式的安全帶裝置，固定肩膀、大腿下身和胯部位置。不同於正賽在跑道上發動引擎，冬測期間他們會在維修站進行發動，四個技工圍繞在輪胎旁，雙手按在暖胎毯上，準備在賽車駛出前取下。
Charles回來了，從櫃上取過方向盤，拄著手杖靠近賽車。Erik正在穿套手套，見他前來便抬起頭，接過舵盤裝進車內。眾人已經在響亮的引擎聲中戴上保護裝置，只能見經理俯身，透過耳機與車手短暫交談。一位技師邁出維修區，檢視有無通行障礙和其他來車，然後飛快後退，雙手做出行車指示。四人取下暖胎毯，Erik扭轉舵盤，將車駛出庫房。
車體遠離，Hank將視線轉往牆面，那處設置數面監控螢幕，顯示即時賽道影像和賽車狀態數據。經過限速區後，賽車進入引道，他看著螢幕上的引擎模式改變，數字上升，賽車飛箭般衝進直線賽道，轉換二檔，以138公里速度，姿態優美地滑過Elf彎。加速似乎很棒，Hank能感覺到庫房內的氣氛鼓譟起來，但這很快會恢復平靜，因為新車的實力不會在測試的第一天就得到顯現，隨著圈數累積，需要進行的大量調整和檢修會像條鋪滿碎玻璃的痛苦長路，迫使所有人都得跪下來，慢慢爬行過去。
今年除了模具內固有的、測量駕駛員頭部承受G力的加速度計以外，Hank在車手的耳機內也加裝了生理監控儀。沒什麼特別原因，只因為他做得到，而且這似乎沒什麼壞處。Charles注意到了這點，他們並肩站在螢幕前。
「他的心跳好慢。」Hank指出。「甚至沒有超過120。」
「他的心跳總是很慢。」經理說，「我猜這有某種複雜的拉丁文學名解釋。」
「像反社會人格嗎？」
Charles扯起嘴角，從喉嚨底部發出被逗樂的聲音。
「你剛剛跟他說什麼？」
「為了我那飽受摧殘的神經，求他行行好。」Charles回答，「把車子完整地開回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