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麵包樹千秋

[XMFC] You are What You Write (律政/同人圈AU)-下

Erik大約在九點半上下處理完當天早上的例行公事,外出到法院去了一趟;他在十一點半回到辦公室,當時大部分的助理檢察官都外出用餐了,但一向濫用午休時間的Emma還在那裡,用驚弓之鳥的態度面對他,甚至在Erik經過她的桌子時站起身迎接,音頻高亢態度卑微地詢問他是否需要任何東西。

Erik懶得理會,逕自回到辦公室;他的電子信箱裡堆積著一些同事和部下的來信,他反正不餓,便打算放棄午餐時間來回覆訊息,但在那之前他慣例地將論壇區塊大致瀏覽了一趟,確認沒有什麼新資訊以後,Erik發現自己有一封私人訊息。

他揣測著大概是哪個讀者讀完文章以後傳了膜拜感想過來,於是心態平和地打開來看,然後在下一個半秒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來信者是ProfessorDolphin,那個ProfessorDolphin,Erik不可置信地想,那個只寫了一篇AU文章就在論壇裡聲名大噪、每一次更新片段,回帖和點閱量都高得嚇人的那個ProfessorDolphin,居然傳了私人訊息給他。

即便曾經在聊天室中被對方公開地批判過作品,Erik面對著創作出這麼一篇優秀作品的作者還是難掩興奮之情,當下決定大度地盡棄前嫌;他滾動著滑鼠滾輪,急切地讀起內容。

那很簡短,基本只有一句話:『我知道你是誰。』

Erik陷入了極端的茫然,於是他在回覆框裡輸入了:「是啊,我們在聊天室裡說過話。」

ProfessorDolphin想必正在線上,Erik剛準備把視窗收下,不到二十秒內的時間內,對方就送了新的回覆過來:『不,我是說我知道你是誰,你是Erik Lehnsherr。』

Erik握著滑鼠的手一顫,立刻就撞翻了桌上的馬克杯,杯底殘留的咖啡漫出一條血淋淋的水道,然後帶著Erik的理智一起淌流往桌緣。他的第一反應是瘋狂地擊打他的電話內線鍵,Emma很快地接起來了。

『你需要咖啡嗎?香菸?』他的秘書語調殷勤。

「妳告訴任何人了嗎?」Erik低沉而危險地問,「因為如果妳說了,向上帝發誓我會親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Emma迷惘地打斷他。

「我是說關於我在、妳知道,寫文章的事。」Erik遲疑地說,不安地環顧明顯沒有其他人的辦公室。「妳告訴任何人了嗎?」

『當然沒有。』

「為什麼我無法相信妳?」

『我不太確定我們的關係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Emma用真切無比的憾恨語氣說,『你知道我不會做任何不利於你的事。』

「真的?因為妳大概告訴了半個紐約市的女人我是同性戀。」

『好吧,除了那個之外。』Emma快速地帶過了這個部分,『你的秘密在我這裡很安全。』

Erik鬆開了話鍵,如臨大敵地盯著他的電腦螢幕看。天知道對方是從哪裡弄來這個無法證實的消息的,Erik想,不管怎麼樣沒有經過自己親口承認,這種事情死無對證。於是他迅速地打上:「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的回覆。

對方維持著一定的速度送上了回覆:『我沒打算告訴任何人,你不需要否認;除非你比較希望知道這件事的人是Charles Xavier,我也可以把這件事寫成信寄到他的辦公室去。』

Erik瞬間開啟了恐慌模式,他在髒話亂竄的腦內亂浪中艱困地找到了那麼一點如常思考的絲線,死死攀住不放。

「請別拿這種沒證據的傻事去打擾Charles。」他發出訊息。

ProfessorDolphin這次的回覆花了點時間,然後他在對話框裡貼上了一張螢幕截圖,那是EnC4ever這個帳號的個人檔案介面,裡頭信箱資料一欄被仔細地用紅框圈了起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這是Erik Lehnsherr的私人信箱,你不會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

這下Erik徹底地被迫入了死路,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居然會犯如此巨大而無心的錯誤,當時註冊論壇的時候想都沒想就填了慣用的私人信箱,方便快速收取和回覆讀者們的訊息,現在這個舉動居然在他背後狠狠扎了他一刀。說來這個人是怎麼弄到他的私人信箱的?雖然知道這個信箱的朋友和同事大有人在,但這並沒有印上他的名片,外人也不應該輕易入手;不,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是要務,燃眉之急是阻止對方洩漏這個資訊,因為看在老天的份上Charles知道這個信箱,他們用這個地址通過好幾封信,Erik甚至想過用這個信箱寄遺書給他。

「妳想要什麼?」Erik感覺自己像個孩子被綁架的無助父母,顫抖著雙手擊打鍵盤。

『我讓你緊張了嗎?』ProfessorDolphin這麼寫道,『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你會發現我想要的東西相當簡單。』

「這關於錢嗎?」

『非常慷慨,Erik,但不,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做什麼?」

『開一個帳號,寫你自己和Charles的故事。』ProfessorDolphin寫。

Erik兇惡地瞪著亮晃晃的對話框,手指僵持在鍵盤上。

「妳準備拿這些對話去做什麼?」Erik打,「賣給八卦小報嗎?」

『我說過這不關於錢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能立刻就給你一個勒索發言,你儘管截圖下來保留法律追訴權,我不介意。』

「事情如果進展到那個地步,我不覺得我還會有任何名譽和力氣殘存下來控告妳。」

『事情不會進展到那個地步的,』ProfessorDolphin這麼說,用了全大寫來強調自己。『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和想跟你說說話而已,我保證。』

Erik用鼻息重重嘆氣。

「妳同樣寫了一個關於我和Charles的長篇故事,妳說妳自己寫這些是為了什麼?」Erik打。

『因為你筆下的Charles實在沒用的不像話。我所知的他英俊又有權勢,瀟灑風趣,人生中最不可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床上喊痛。』ProfessorDolphin回覆,『我得寫點有格調的東西來讓你學個慘痛的教訓,你知道。』

Erik看著那些往日會讓他暴跳如雷的尖酸文字,居然一點氣也生不上來。

「以一個文筆這麼好的人來說,妳的性格真是糟糕透頂。」

『別讓表象蒙蔽了雙眼,Erik,創作者通常都是混蛋。』ProfessorDolphin直言道。

對方的玩笑奇異地讓Erik略略冷靜下來,進入了死水般反正怎麼樣都好的心理階段。

『所以是怎麼著?』對方開始用舊識的隨意口吻寫道,『這是因為你對Charles有什麼毀滅性的不滿而採取的報復嗎?』

「不是。」Erik悶悶地回應,對方的答覆等了好一會兒,確認他沒有要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才又送了出來:『那是怎麼回事?』

「這很愚蠢,我不打算被妳嘲笑。」

『你沒什麼其他選擇,Erik,說出來試試我吧。』

「.........我對他一見鍾情。」

Charles坐在他的研究室裡,無法壓抑地笑咳出一道太倉促的高音,坐在稍遠處的Hank被他嚇了一跳,投來詢問的眼光;Charles甚至都沒花時間向對方解釋,只是把本來擱在桌面上的筆電抱往腿上,滑過辦公椅來到陽光大好的窗邊。

當然他還能清楚想起自己和Erik初次見面的情況。他從事務所那裡接下了Summers案件作為無償服務,因為在看守所內的Alex要求想見弟弟Scott,因此開庭當日下午,Charles先繞到寄養家庭接了那孩子一起抵達法院;可Scott在他付計程車車資時就急切地推門下車,弄得Charles追著他跑了半個街區,繞過了大片草地,才看見孩子撞在某個男人腿上。

對方穿著漂亮的絲質灰西裝,彎著高大的身子用一手穩住Scott不因為反作用力跌倒在地。Charles連忙前去致歉,花了點時間才認出那是Erik;由於自己大部分的時間放在教育事業上,因此直接插手官司的機會並不多,他只在電視上看過對方幾次,對他微笑起來的模樣之震懾人心有點印象。但Erik Lehnsherr這個人物和他的鐵腕作風的傳聞,Charles可不只是稍有風聞而已。

他們的初次交談和和樂融融半點邊沾不上,Erik臉色鐵青語氣不悅,Charles也完全沒有想保持風度的意思;直到最後庭審結束,他都徹底忽視了Erik遲疑著往自己這邊投來的注意力,以及不論是打算做些什麼來為這場鬧劇收尾的禮貌舉動。

『我說過這很蠢了。』EnC4ever送來重申,Charles支著被陽光曬得暖和的臉頰,就著反光嚴重的螢幕敲打回覆。

「事實上,這和愚蠢完全是兩回事,Erik。」Charles微笑著打字,「這很迷人。」

Erik在彼端沉默了片刻,然後一個不太確定的:『真的?』才跳出來。

「是的,你告訴過他了嗎?」

『現在我還得跟妳分享這些事嗎?』Erik又抱怨起來,『妳是誰?我的心理醫生嗎?』

「比那更好,」Charles回答,「你知道嗎,我要幫你一個大忙。」

『什麼?什麼?』Erik的回覆速度快得異常,恐慌意味幾乎能從螢幕裡飄送過來。『噢天啊,妳要告訴他是不是、』

「像個男子漢一點,Erik。」Charles回覆,「你得自己告訴他。不過聽著,我接下來會對你做三個要求,如果你全都好好地完成了,你在寫這些扭曲文章的事情我就永遠不會告訴Charles。」

『我怎麼知道妳會不會遵守諾言?』

「你大概沒辦法知道,但別把人性想得這麼糟糕,你還說過欣賞我的文章呢。」

『我恨妳。我希望妳的生活非常不幸。』

「將來你會感謝我的。」

『咬我。』

噢那可是非常、非常之後的發展了。Charles挑起眉頭盯著螢幕。

「第一個要求是,你該約Charles出來吃頓飯。」

『什麼?不,我們都有幾個禮拜沒說過話了。』

「為什麼?」

『關妳屁事!』

「那可不太禮貌。」Charles回覆,「這沒什麼難的,打通電話,問他吃過午飯沒有,現在時間正好。」

『不。』

「Erik,約他出來吃頓飯,現在,然後在餐廳拍照傳到這個帳號裡來,我要看到照片。」

『我不會做的。』

「你會的,一點之前,我要看到照片。」

Charles響亮地闔上電腦,然後滑著他的椅子回到辦公桌前,在Hank狐疑的眼光注視下若無其事地批閱試卷;大概這麼過了三分鐘,他的手機劇烈地在木頭桌面上震動旋轉起來,Charles取來看著螢幕幾秒,大大地微笑起來。

「你還好嗎?」Hank終於不解地問了。

「噢,不能更好了。」Charles在接通以前對他聳肩,開心地眨了眨眼。「我相信我有個午餐約會。」


Erik到達Charles的辦公室時,對方並不在;他的助教Hank友好地招呼他進入辦公室。

「教授馬上就回來,」Hank解釋,「他告訴我你會過來,抱歉這裡一團亂,考試周,你知道的。」

事實上Erik並不知道,但他此時情緒緊繃得難以做出正常應對,因此只是僵著臉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等候。Hank取了杯咖啡過來給他以後,也回到稍遠處自己的座位上去辦公,時不時偷覷著Erik的方向,Erik知道這點是因為他自己正小幅度地環視著初次進入的這間辦公室。

這地方比Erik自己的辦公室要大上至少三倍,被率性地用幾個大書架分隔成兩個空間,一邊是Hank的桌子所在的外間,另外擺著一張大圓桌和沙發,大概也充當會客室使用:一邊則是Erik所在的位置,看上去完全是Charles的個人空間,被書籍和紙張的氣味充滿,除去一張大辦公桌以外,能坐的所在就只有桌前的一把椅子,而那之上甚至還放著幾本案例論文,Erik必須得把它們移到櫃子上才得以坐下。他暗暗咋舌一個客座教授居然能得到這麼好的辦公室,一邊望著被書填滿得絲毫空隙都沒有的架上除去法律叢書,還交雜著看來是Charles愛好的小說和詩集,他讓視線滑過那之間,來到辦公桌上。

Erik起身,緩步繞到了桌後,假意漫不經心地瀏覽桌面的事物而不驚動鄰間的Hank。Charles的桌面亂中有序,他禮貌地不去看中央被批閱到一半的論文,目光繞過右側讓他發笑的好幾個未洗的、非常英國的不成對茶杯(這必然是Charles忙碌起來以後無暇清洗,卻又急需咖啡因造成的結果)來到左邊堪稱是桌上唯一裝飾品的相框,Erik俯身去細看。

純粹的木緣相框裡裝著Charles和一個金髮漂亮女孩,她穿著學士袍,手臂被大把鮮花充滿,而她的身子被Charles攬在臂中,兩人都在開懷大笑。他們的肢體語言親密但並不曖昧,Erik一眼就能猜出這八成是Charles曾經提過的妹妹,他們笑起來的五官有細微的重疊影子。而Erik幾乎沒法子把眼光從Charles身上移開,他為了妹妹的畢業典禮身著相對正式的絲質西裝,但因為相中的艷陽高照,他只穿著襯衫和背心,領帶頭稍稍鬆開,外套掛在臂上而手掌收在褲袋內;他投往鏡頭的藍眼微瞇而笑容燦爛,看上去是極度的放鬆和愉悅。

身邊的椅背上披著Charles的短風衣,聽著老舊暖氣運轉的枯燥聲響,Erik覺得自己能在這裡待上很長時間不感覺無聊;他看著那張照片,費了很大力氣警告自己如果把它偷走,Charles坐下來不用五秒時間就會發現,於是他從口袋拿出手機,抬眼確認Hank正埋首工作,才飛快地用相機翻拍下來。他的時間點抓得極端緊張,因為剛垂下手機,下一秒Charles就走進敞開的門內。

Erik想像過接下來該發生什麼事,Charles也許會當著他的鼻子來一拳,或者面露尷尬之色;但對方在電話裡的和藹語氣給了他一點安慰(和不解)他一口答應自己的午餐邀約,並且隻字未提當晚的事。

「Erik,」他們剛對上視線Charles就露齒微笑,語調親切但沒鬆開前一刻還皺著的眉頭。「真是非常抱歉,我只是去趟洗手間就被幾個學生逮住了,苦苦哀求我讓他們補考。」

「考試周,我知道。」Erik力持鎮定,小心地將手機滑回口袋。Charles站在那裡望著他,穿著跟他們在法院的碰面裝束並不相似;只一件簡單的灰色V領衫和法蘭絨長褲,頭髮隨意地散在前額,若他倆並不熟識,只是在校園擦身而過,他看上去和大部分學生別無二異。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很驚訝,」Charles說,Erik的心臟吊到了喉頭,說服自己必定是嚇壞了才會認為對方的語調意味深長。「但同樣很開心見到你,你好嗎?」

「很、很好,我希望沒打擾你工作。」Erik啞著聲音回應,Charles噢地一聲擺手示意無須介意,走進來繞過他身邊,取了椅背上的短風衣穿上,正巧和垂下臉來迴避他眼光的Erik在相框處對著了視線。

「我的妹妹,如果你記得,」Charles笑著解釋,「我在邀請你參加晚會時略略提過她。」

「她很漂亮。」Erik誇讚只是為了保持禮貌,但Charles似乎非常得意。

「可不是嗎,她總是我們家族裡最好看的那一個。」

「我想這點有待商榷。」Erik想都沒想就這麼回應,剛嚇出一身冷汗,Charles愣住的表情就讓他的腦袋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於是更加流利的話語衝口而出:「我是說,你還是挺漂亮的,以男人的角度來說很有男子氣概、」

舊事重提的玩笑徹底逗樂了Charles,他抬手制止Erik往下說。

「別,拜託,我不想你昧著良心說我的身材維持得很好。」

他們一起離開Charles的辦公室,沿著校園的長廊走往散滿落葉的中庭,間歇幾個學生背著背包捧著書匆匆經過,都精神奕奕地和Charles打招呼;Erik從旁看著年輕的教授將手收在風衣口袋,對每個學生笑容可掬地點頭。他們穿過大片校園,沒有談論太多私事,只是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和Charles絮絮叨叨地對他介紹建築景物。

他們來到校外的人行道上,繞過一個相對僻靜的拐角,Erik正繼續往前走時,Charles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止住腳步。

「這邊。」他輕快地說,朝道上一台Vespa蹲身,抓起後輪上的大鎖。

Erik大吃一驚,在Charles擺弄鎖頭弄得鐵條匡噹亂響時張望四周。

「Charles,你在幹嘛?」他彎下身緊張地噓聲道,Charles拉著鍊條抬頭望他。

「開鎖。」他不解地回答,然後愣了半秒以後炸出一陣大笑,「我的天,你不是以為我在偷車吧?」

「你有台車。」Erik指出,Charles聳肩,站起身。

「而且我還有台Vespa。」他語調俏皮地說,把大鎖丟進置物箱裡,取出一頂安全帽遞給Erik。「來吧。」

「去哪裡?」Erik一頭霧水地抱著安全帽,看著Charles跨上椅墊,帶上防寒的皮手套,熟練地把機車滑入車道。

「有點冒險精神,我的朋友。」Charles嘲笑道,側身拍擊著後座的椅墊。

Erik起初不甚贊同,畢竟在他的文章裡Charles永遠是個那個側坐在他和馬頸之間的漂亮角色,不過在他抱持著懷疑態度跨上椅墊落座,Charles拉著他的手環上自己的腰以後,Erik迅速地讓一切不確定想法都滾去吃屎了。

「你該戴上安全帽。」Charles在發動引擎前提醒道,Erik只是把手裡的帽子罩往對方腦門。「不,Erik,要是我們摔車了,後座的那個總是傷得比較重。」

「我們可以不摔車嗎?」Erik酸溜溜地回應,Charles只是大笑起來,將機車駛進川流車道。

撲面而來的風凜冽卻也因此乾淨,Charles不時在駕駛過程中稍稍歪過臉來說話,提高了他優雅的嗓音告訴Erik他一直把這台車擱在學校附近,方便他去些不太遠的地方買東西或單純想兜兜風什麼的。

「因為教學有時候可以非常惱人,你知道。」他語氣憾恨地笑道。

Erik不真的很專注在聽他說話,事實上,他分神在視線被Charles半壓在安全帽下緣的飛揚捲髮和白皙頸子吸引,嗅覺被他衣料上的柔軟精氣味席捲,而他的耳蝸充斥呼嘯寒風。他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浮貼在Charles的前腹,往上或往下都令人驚慌的微妙安全位置;就算是在強吻對方的那個夜晚,Erik也沒有這麼強烈地想像並且意識到對方的身體線條。他靠著間接煞車時,前額會在Charles安全帽後方的一下下撞擊讓腦袋保持清醒,免得順從衝動把臉整個埋進對方的頸側裡。

不過幾個街口的距離,Charles在某條街放慢了速度,滑往車道旁的車格,但並沒有熄火,只是朝著街道上喊了一聲。那裡停著幾台冒著蒸氣的銀色攤車,賣些簡單的炒飯和熱狗,幾個小販回過頭,其中只有一個褐膚黑髮的年輕男人對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拎著個準備好的紙包跑來。Charles在Erik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同時已經掏出了鈔票,和小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我希望你不排斥中東食物。」Charles對他眨眼,「這裡的捲餅是紐約第一,而且今天天氣相當不錯,我想我們能到公園去野餐。」

野餐,這是多麼迷人的一個字眼。讓Erik徹底忽略了他一點都不喜歡鷹嘴豆泥和皮塔餅,而今天外頭的溫度甚至只有華氏四十度這些事實;滿心歡喜地抱著一袋香味濃郁的熱食,讓Charles將機車駛向距離哥倫比亞大學只有兩條街外距離的河濱公園。

在他們往因為鄰近哈德遜河而風勢格外強的公園草地上坐下時,Erik一邊鬆動因為寒冷而僵硬的臉頰,一邊在心中高歌這全都是因為愛,他們並肩坐在蕭瑟的公園裡,望著冬日的灰白色哈德遜河水,嚼著的確相當美味的烤餅,用熱咖啡暖手。Erik感覺著自己擱在口袋裡的手機形狀,猶豫片刻以後還是站起身,向Charles致歉他必須得打通電話回辦公室;後者不介懷地對他點頭,Erik便走開來,藏到不遠處的一棵樹後。

他用手機登入論壇,給ProfessorDolphin發了一則訊息:「我們正在吃午餐了。」

ProfessorDolphin回覆得很快:『照片呢?』

Erik從樹幹後稍稍探出頭,Charles仍在安詳地坐在那裡,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盯著看,神色專注大概正在連絡工作上的事情。Erik確認了對方沒有望向自己這邊,迅速地拍下一張照片,傳送到對話視窗裡。

「我真不敢相信我真的這麼做了,妳滿意了嗎?」Erik沒好氣地問。

『他看上去挺好的。』ProfessorDolphin答非所問。

「他看上去一直都很好。」Erik飛快地擊鍵。

『你該告訴他。』ProfessorDolphin提議,『誇獎他。』

「為什麼我得這麼做?」

『因為你想跟他上床?』

Erik又驚又怒,差點鬆手掉了手機。

「看在老天的份上!」

『抱歉,太露骨的字眼傷害了你孩童般純潔的心靈嗎?』ProfessorDolphin送上了一個表達歉意的哭臉符號,『我還以為你想讓他當復仇男神的新郎呢。』

Erik將腦門抵在粗糙的樹皮上撞擊摩蹭,喉間發出的憤怒低鳴聲讓路過的慢跑者停下來尋找聲音來源;他傾身去看坐在草地上的Charles,對方正把手機擱在曲起的腿上,懶洋洋地盯著螢幕看,陽光讓他的毛衣纖維和一頭柔軟褐髮閃閃發亮,Erik忍耐著為這個美好畫面嘆息的衝動縮回了樹後。

「我是個成熟的男性,知道怎麼取悅一個人。」Erik打道,「我要回去他身邊了。」

『你確實知道那不包括在網路上寫自己和他的同人文章吧?』

Erik在登出論壇之前最後看到了ProfessorDolphin的調侃,忿忿地把手機扔回大衣口袋,從樹後出來走回Charles身邊,後者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檢察官辦公室最近挺忙的對吧?」Charles體恤地說,「我在新聞上看到你們有個很大的聯合起訴案件。」

「噢、是啊,部分陪審員的表現令人擔心但那不是真的很重要、」Erik在自己的句子差一點就要流於抱怨的瞬間中斷了它,「我是說,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很好,」Charles有些訝異地回應,「很好,除去很忙以外。」

「你的那些律師朋友很想念你,周五的酒吧夜。」Erik說,而現在Charles的神色更驚訝了。

「那些聚會,你真的去了?」

「是啊,他們挺好的,就像你說的,我是說,你是對的、因為你很聰明。」Erik試著不要被自己的話噎死,「而且相當體貼。」

之後有幾秒空氣像是凍結了,或者真的凍結了,Erik不是很清楚,因為這天氣他媽冷得他有預感自己的膝蓋會在站起來的時候喀拉作響;Charles在鄰座沉默片刻,然後低低地笑起來,音調愉悅。

「有趣的地方在於,Erik,這話出自一個在大冷天幫忙刷牆的好心人之口。」Charles笑道,「順道一提,我看了你的採訪。」

Erik覺得肺裡的空氣被瞬間壓縮乾了,他按在草地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不少短草慘死他掌下。電光火石之間,他決定自己必須兩害權其輕,於是選擇了針對後面一句問:「什麼採訪?」

「那個你談到法治社會的基石在於辯檢平衡的採訪,說真的,非常精彩。」Charles衷心地說,鼓勵地拍了拍Erik的上臂。「我得向你道謝,從那之後就沒人來損害我的個人財物了。」

「你不需要道謝。」

「我需要。」Charles慎重地說,他在草地上稍稍挪過身來面對Erik,他的皮膚在冬日看上去格外蒼白,擱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敲擊褲管布料,Erik見過這個動作,在法庭上,每當Charles碰到必須斟酌和深思措詞的場合。「從業以來我待過好幾個律師事務所,現在甚至自己擁有了一家,我交了很多朋友,也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對象,你能想見每一個都非常優秀,絕頂聰明,但他們都、」

Charles頓了一頓,在口裡咬住了下唇內側,皺起眉頭思考片刻。

「你知道,總是有會碰上利害衝突的時候,即便是同一個事務所,即便我們正在合作同一件案子;但你不一樣,這很有趣,你和我,我們應該是對立的關係,在法庭上,我們要的東西完全不同,但我總覺得我能信任你,你知道嗎?」

Erik不甚確定這番話用意何在,他說了信任,同時也說了朋友,這會是一個邀請或者一個拒絕?Erik覺得胸口又燙又痛,擴散到指尖讓他甚至要掐不住杯子;他不記得有哪一次看著Charles沒有這樣的痛感,而他覺得自己得告訴他這點。

而Charles的手機鈴聲迅猛大作,把他們倆都嚇了一跳。

「抱歉,」他說,從口袋掏出手機,「八成是我的助教。」

Erik搖頭示意無妨,Charles就在那裡接通了電話,幾個關鍵字諸如「校務會議」和「為什麼」,加上聽筒對端隱約的忙亂嗓音,Erik就知道午餐大概只能結束在這裡了;Charles掛斷電話以後一臉的罪惡感證實了他的想法。

「別放在心上,真的。」Erik搶在他出聲道歉之前說,幫著起身收拾草地上的紙袋和杯子,而Charles在他掏出皮夾的時候嚴厲地制止了。

「你必須讓我付錢,我車上可是有能讓你流血的巨大鎖頭。」他笑著恫嚇道,「但下一頓可以讓你買單。」

「下一頓」幾個字,讓Erik陪著Charles走回停機車處的整段路都滿臉笑容。

Charles問了Erik把車停在哪裡以後,用Vespa快速將他送達了大學的停車場。

「很棒的午餐,謝謝你。」Charles在Erik跳下機車以後這麼說,雖然後者覺得這完全應該是由他來說的一句話。

「謝天謝地你騎機車的技術遠遠好過開高爾夫球車的,」Erik回應,逗得Charles大笑起來。「我猜我也該說玩得很開心之類的,但這完全像青少年的初次約會。」

然後Erik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所幸Charles似乎沒有,表情平淡看不出對這句話有什麼特殊反應,只是鬆開了握著車把的手。

「我想我能讓它更像青少年約會一點。」Charles用意不明地說,踢下機車的側腳架,傾身抓住了Erik的大衣衣領讓他彎下腰來,在雙唇快要撞在一起的前一秒Charles歪過臉,在Erik的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Charles抽身離開時,Erik還能從耳際感覺到他因為無聲微笑而噴出的溫暖氣息。

「回禮。」Charles這麼說,重新在椅墊上坐穩,笑彎了唇角發動引擎,然後他在臨走前對Erik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口袋,才駕著Vespa揚長而去。

Erik呆立在自己的車子旁邊許久,因為冷天猛然打了個機靈回神過來,將凍僵的雙手收進大衣口袋,卻意外觸到一個鼓鼓的紙包。Erik狐疑地拿出來盯著看,不記得自己有這件東西,撕開膠帶封口往掌心一倒,滑出來的是一雙嶄新的羊皮黑手套。

Erik用手指滑過緊密的縫線,讓柔韌保暖的皮革包覆住雙手。

即便胸口疼痛未除,如今擴散到被皮料守護的指尖也毫無妨礙;這或許是一個邀請。他不記得有哪一次看著Charles沒有這樣的痛感,而他覺得自己得告訴他這點。

他想他下一次就得告訴他這點。


Charles心情大好,即便校務拖延了他返家的時間也絲毫不造成影響;他在天色已暗的傍晚開門進屋,往大衣架上掛了外套和圍巾,然後便一路吹著口哨來到廚房,從冰箱拎了瓶所剩不多的紅酒進入起居室,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翻看信件,啜飲酒液。進行完不甚重要的檢閱郵件以後,他開始流覽Raven之前過夜時買來打發時間的旅遊雜誌,停留在紐約州近郊的頁面;然後他伸長了手往小桌上拿下無線電話。

Raven在五聲響後接了起來,背景音是熱烈鼓掌不斷的選秀節目。

「嘿親愛的,我在看妳上次留下來的雜誌。」Charles愉快地說,「我在想也許我們這個周末能到哈德遜河谷走走,那裡有個看起來相當不錯的老葡萄酒莊。」

『什麼?為什麼?』Raven困惑但歡快地笑起來,『你不是忙壞了嗎?』

「我永遠能為妳和好酒挪出一點時間,」Charles回答,安詳地看著雜誌照片裡,葡萄粒在夕陽照耀下閃閃發光。「怎麼樣?我們能開車去,在附近住一個晚上。」

『我不能去,這個周末我已經有約了。』Raven真心憾恨地說,『你該早點告訴我的。』

「有什麼東西能擋在妳和葡萄酒中間?」Charles調侃道。

『很多啊,像Erik Lehnsherr。』

「什麼?」

他震驚的聲音想必逗樂了Raven,他的妹妹在聽筒彼端笑得花枝亂顫。

『他這個周末要到芝加哥去,上Moira MacTaggert的節目,如果你記得,就是你們差點刺殺彼此的那一個。 』Raven說,『論壇裡有內部人士幫忙,把我們弄進了現場觀眾席,所以Hank和我還有幾個朋友要一起過去。』

Charles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很想邀你一起去,但是,哎,我那些網路上的朋友大概會把你的襪子都吃下去,你能明白這層顧慮吧?』

「天啊,你們怎麼、我是說,弄到他的行程表的?」

『就跟我們弄得到你的行程表一樣,知情人士洩漏。』Raven毫無羞恥心地回答,『順道一提,我就是那個知情人士。』

Charles還待說些什麼,Raven就因為要回去看她支持的選手能不能晉級急於掛斷電話,但她仍然保持禮貌地向打壞了Charles熱情邀約的興致致歉,並且承諾下次有機會一定赴約。

Charles抓著斷線的電話一會兒,就傾身取過擱在矮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打開電源登入論壇。

那之上果然因為Erik預定前往芝加哥而熱鬧滾滾,不少人直指那是個「一見定終身節目」而重新轉發Charles和Erik針鋒相對的老影片,不禁讓他深深同情起在畫面中呆若木雞的主播Moira;而住在芝加哥的網友更是發起了一連串帖子熱烈討論Erik將會下榻何處,吃什麼樣的餐廳和遊覽哪一處名勝。姑且暫時擱置Erik行走在大街上的人身安全不談,Charles相當意外他會接受這個節目的邀請,或者反過來說,這個節目會想要再度邀請他。

然後他看見了右上角有私人訊息通知,點進去看了,不意外地是EnC4ever傳來的。

『妳在線嗎?』EnC4ever送來的訊息閃動著,Charles在空蕩蕩的屋子裡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

「怎麼?已經開始想念我了嗎?」Charles送出訊息。

彼端沉寂了幾分鐘,接著跳出一張照片。Charles仔細去看,發現是一雙整齊地擱在桌面上的漂亮皮手套。

『Charles送了我一雙手套。』Erik簡短地說。

「那不是很好嗎?」Charles回答,被那張照片的小心翼翼感逗笑了。「我告訴過你我是在幫你。」

『我猜是吧,』Erik坦率地說,『抱歉我對妳說了很多難聽話。』

「那真是非常貼心的道歉,Erik。」Charles鼓勵道。

接著對方似乎短暫陷入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窘境,沉默了一小段時間。

『妳還不更新文章嗎?』Erik問,Charles全然沒料到出現的會是這個問題。

「我沒什麼心情寫。」Charles誠實回答。

『妳寫得很好,我還找了原作和影集來看。』Erik說,『妳是個文字工作者嗎?』

「不是,怎麼了?你想打探出我的真實身分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也許妳可以勝任這份工作罷了。』

Erik趨於溫和的態度讓Charles覺得好氣又好笑,他開始想念和他並肩坐在寒冷的草地上,將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膚曝曬於強烈的冬陽之下,讓Erik因為緊張而拙劣的表現溫暖自己的胸口。

「我是個律師。」Charles試著這麼說。

『那麼也許我見過妳。』Erik倒是沒有懷疑地接受了。

「也許。」Charles說,「還有,我剛剛聽說了你這個周末要到芝加哥去?」

『為什麼每個人都知道?』Erik困惑地回應,『還有為什麼妳知道我的私人信箱?這個圈子太可怕了。』

「別信任任何人。」Charles嚇唬他,「你上次在那個節目的經驗可不是非常愉快,我很意外你會想再去。」

『我不想,』Erik抱怨道,『顯然MacTaggert罕見地和我持相同看法,她打過幾通電話過來希望能從我這邊拒絕邀請,因為這完全是電視台高層的獨斷獨行。我猜那天晚上的收視率相當出色。』

「但你沒有拒絕?」

『不,那畢竟是全國播放的黃金時段節目,而我還有個連任計畫。』Erik態度苦悶地說,『懇請惠賜一票。』

Charles笑起來。

「如果你表現得當。」Charles回應,「噢,聽著,我想到第二個要求了。」

『我以為我們的交情已經跨過這一關了。』Erik諷刺道。

「我不把工作和玩樂混為一談。我是說,你怎麼不找Charles跟你一起去呢?」

Erik這邊正喜孜孜地坐在書桌前,剛成功把手機裡Charles和他妹妹的合照傳到電腦裡,調整著大小方便設定成桌面背景,看到ProfessorDolphin送來的訊息發愣半晌。

「那個節目很無聊,」Erik敲打鍵盤,「而且大半時間都會花費在談論我就任以來的成績或者選前政見,我不認為Charles會想去。」

『問一問也沒有損失,對吧?』ProfessorDolphin樂觀地回覆,『況且芝加哥是個好地方,下了節目以後也許你還能約他出去走走,吃點東西。』

「在二十度的低溫裡?」Erik抱持悲觀態度。

『手套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ProfessorDolphin指出,『快,拿起你的電話。』

Erik掙扎地看了手機一眼,再看了電腦桌布上笑得燦如春花的Charles一眼,按著自己稍早被對方撞了一個吻的臉頰,突然反抗情感衝上腦子滾燙,惡從膽邊生地回覆道:「我和Charles的關係已經相當穩固,不需要妳的幫助了。我相信就算妳告訴他那些事,他也不會在意的。」

ProfessorDolphin久久沒有回覆,Erik正為此沾沾自喜時,一大段文字就叮地一聲躍入眼簾:

『那是在大半夜發生的事,人類全裹上了毛絨絨的睡袍,穿著拖鞋在屋裡走來走去;而Charles被小心地放進簡單的紙板分娩箱時,Erik就在牠身邊。

牠著急得不得了,踏著已經被洗淨的四條腿,繞著箱子轉了一圈又一圈;Charles的主人試圖要讓牠冷靜下來,因為連待產的Charles看上去都比牠情緒安穩一點,但Erik怎麼靜得下來?牠就要成為一個父親了!打從牠一歲半那年正式流落街頭的時刻,牠就從來沒想過自己有能在安全環境養育一窩小犬的可能性。如今Charles給了牠這個機會,牠漂亮的、健康的、那麼好的可卡犬Charles。

「Erik,」Charles安撫地喊,湊過來懶洋洋地舔牠的腿,「坐下來,會沒事的。」

當然會沒事的,Erik不會讓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在Charles身上。

分娩正式開始的時候一切就不是那麼穩定了,Charles在陣痛下小小地嘔吐了一陣,Erik大聲地哀鳴起來,但那想必是正常情況,因為人類只是把想撲上前的牠拖開了一點。第一隻小狗跟著胎盤一起落出來時屋內一陣歡騰,Charles略顯疲倦地歪過身子去將小犬身上的胎膜咬開,細心地舔舐著牠紅通通的身子;接著是第二隻。Erik終於能從主人的臂間塞進腦袋去探看情況,Charles細緻做著一切工作,專心地促進牠們的孩子的血液循環,嚼食下胎盤;牠的腹部已經完全平坦,看上去疲累不堪。

Erik越過箱緣去磨蹭Charles的頭頂,舔過牠濕潤的鼻頭,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這想必是他見過最神奇、最開心、也最讓牠難過的一件事。』

Erik快速地掃過那些讓他腳底發涼,出自自己筆下的文字,正要說點什麼,隨之而來又是新的訊息:『我敢說這些對Charles而言必定也會是他看過最神奇的東西,有些事還是帶進墳墓裡最好,你不覺得嗎?』

Erik想她說的對極了。

「如果Charles不想去怎麼辦?」他問。

『我猜那不是我的問題。』ProfessorDolphin殘忍地回答。

而Charles在三十秒後接到了電話。

『你喜歡芝加哥嗎?』Charles剛滑開通話鍵要打招呼,Erik的聲音就迅猛地送了出來。

「我猜是吧,」Charles咳去笑意,「嗨。」

『嗨,』Erik猶豫地回應,低穩的喉音沉吟在Charles耳側。『你的會議進行得順利嗎?』

「很好,他們通常只在會議桌上擺些糟糕的凱薩圓麵包,所以我挺慶幸我吃飽了才進去。」Charles認真地說,「你剛剛提到了芝加哥。」

『是的,你今天提到了下一次可以讓我付帳,』Erik訥訥地說,Charles一邊啜飲紅酒一邊等他組織好句子。『我這個周五要上MacTaggert的節目,在芝加哥,你知道。』

「我知道,真令人懷念。」Charles從容不迫地說,「我們在那裡發表了不少對彼此的有趣意見。」

『我在想,如果你有空,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去那個節目。』Erik說,『節目結束以後我們能一起去吃點東西,我請客。』

Charles帶著微笑保持了片刻完美安靜。

「你是說跑到芝加哥,」Charles終於開口時,聽筒彼端傳來一道微乎其微的嘆息。「為了一頓晚餐?」

『我能讓我的秘書替你訂機票、你不需要準備任何東西。』

「我不能,Erik。」

一陣沉默,然後Erik的嘆息變得明顯而挫敗。

『是啊,沒關係,我自己說出口以後也覺得很蠢,我知道你很忙、』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讓你幫我買機票,Erik。」Charles停止折磨對方,放聲大笑起來,「我還累積了好些里程數沒用,我很樂意陪你上那個節目。」

『真的?』Erik滿懷希望地問,『太好了,我會、我等一下就把行程表寄到你的信箱裡。』

「好,等不及了。」

Erik那端背景音溫柔地沙沙作響,大概是調整了坐姿或者將電話換了一隻手拿。

『我猜,我就不打擾你了,』他柔聲道,『謝謝你。』

Charles將臉頰貼著溫熱的手機,覺得渾身像泡過一趟熱水澡似地暈倦又舒適,那可能因為酒精,可能因為他笑了一整天,也可能因為Erik好聽的聲音。

「謝什麼?」

『我不知道。』Erik帶著笑意回答。

「晚安。」Charles頓了一頓以後說,而對方也輕聲回應了一樣的句子。

切斷了通話以後,Charles坐在沙發上把杯子裡剩下的一點酒液飲盡,拎著瓶杯到廚房清洗乾淨以後回到起居室,他的電子信箱裡已經有Erik寄來帶著附件的信件了。Charles沒急著打開它,只是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看著EnC4ever一連串報告自己允諾的好消息,然後笑著敲打鍵盤。

「你真的為了我的文章去找了冰與火之歌的原作和影集來看?」

『你看到我說Charles同意了嗎!』EnC4ever飛快地回應,『是啊,書我已經看完了,但是影集不行,我就是沒辦法鼓起勇氣去看第三季第九集,我猜我一輩子也沒辦法往下看了。』

Charles笑得咳起嗽來。

Erik在週四下午打電話到Moira的辦公室,她的秘書只讓他在線上等候一陣短得過頭的時間,而Moira接起電話時聲音歡快充滿生機。

『你是要告訴我你不能來上節目了吧?』她如歌般說,『我恨你,但是不要緊,我手頭上有好幾個備用嘉賓,你完全沒給我造成任何麻煩。』

「事實上,我是要告訴妳我打算帶一個朋友過去。」Erik殘酷地打破了她的美夢,「我希望這沒有問題。」

Moira沉默了幾秒,為她死去的希望作哀悼。

『你沒有朋友。』Moira闡述事實,像她每晚在新聞上理性指出政客提出的見解矛盾那種態度。『電視台向你提出這個專訪機會的時候,他們說過你可以帶上幾個站台的同事或朋友,你說你沒有朋友。』

「我猜我及時交到了一個。」Erik回答。

『無所謂,你知道我的,只要能不和你獨處一個鐘頭,我樂意不計一切代價。』Moira聳肩的聲音幾乎能透過聽筒送過來,『誰是你的這個、朋友?』

「妳到時候就知道了。」Erik漫不經心地說,忽視了對方在彼端的連聲追問掛斷電話,站起身拖過桌邊的登機箱就離開辦公室。要偕同出差的Emma也帶著行李箱在電梯口等候,手臂上掛著厚重的大衣直盯腕表。

「希望班機不會誤點,」她說,按了下樓的電鈕。「我聽說芝加哥在下雪。」

「如果雪轉大,妳想他們會取消晚宴嗎?」Erik滿懷希望地問,如果他能避開今天晚上的芝加哥律師公會晚宴,包括周五早上和黨內人士的早餐和其他耽誤時間的餐會,他也許就能和Charles搭同一班飛機前往芝加哥,在進棚錄影前陪對方在市區走一走了。「我恨那種場合。」

「不,你不恨。」Emma狐疑地抬頭望他,推著他進入抵達的電梯。「上一次Charles邀請你參加的時候,你說給那地方一個機會挺公平的。」

「我給過了,那挺好玩的。」Erik沒精打采地說,「但現在我希望有個反社會份子能出面阻止這一切,這是為什麼我帶上了妳。」

Emma不置可否地哼聲回應,用冬日般嚴峻眼神恫嚇了幾個想要一起進電梯的年輕助理,電梯門流利地關閉密合。


Charles的飛機在周五傍晚抵達芝加哥歐海爾機場時,外頭的風雪已經大得能影響班機起降;他透過尚且明亮的窗景看見跑道旁的機組人員不斷往停泊的客機擋風玻璃上注水刷雪,噴灑防凍劑,而進入大廳,一片班機通知全變成了延遲起降的黃字,旅客擠在椅子上抱怨連連。

這場大雪來得又急又猛,超乎氣象預報預期提前了整整一天,Charles好不容易在人龍中搶到一台願意載客的計程車,沿途路上視野不清,行人寥寥無幾。

他在車上關閉手機的飛航模式檢查訊息,確認了Raven和Hank的班機在大雪抵達前已經安全降落,同時收到了Erik送來的簡訊,告知自己他完全被因大雪而壅塞的交通堵在路上,恐怕無法趕上原先約定的時間。Charles不甚在意地回覆讓對方注意安全,自己會在電視台大廳等候。

期間對大雪司空見慣,氣定神閒的計程車駕駛和Charles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談及芝加哥有全美最糟糕的交通,塞車的原因不是落雪就是修整道路或者兩者皆是;Charles欣賞他的歡快態度和明顯東歐口音,於是在抵達目的地時給了司機豐厚的小費。

他繞著旋轉門進入開放著暖氣的電視台大廳,在大門左側找到了接待處,正湊過去和櫃檯裡的女人表明來意,一個從他背後擦身而過的身影急剎住了腳步,繞回來歪著腦袋探看Charles的臉。

「Xavier教授?」Moira滿面驚訝地喊,「我就覺得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Moira,」Charles愉快地和她握手,「叫我Charles就好了,拜託。妳好嗎?」

「不是很好,」她收回手,低頭盯著自己的黑莓機,間歇和幾個經過時大喊她名字的觀眾點頭致意。「時間有點晚了,我連絡不上Erik Lehnsherr。噢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裡,否則等一下恐怕會跟他碰個正著,他今晚要上我的節目。」

「我知道,」Charles溫聲回答,「我們決定交換身分和行程表一週,所以,哎我就在這裡了。」

Moira整個人定住了好一會兒,杏形的褐色眼珠險峻得幾乎能洞穿皮膚。Charles被她的樣子逗樂了,正要說點什麼結束這個玩笑,Moira才太遲地笑出一道過於瘋狂的尖銳聲音。

「你知道嗎,這真是好極了,我說真的。」她狂熱地說,抓住Charles的上臂就將他往建築物內側拖去。「你得跟我跑一趟導播室,去把那些準備好的介紹詞都改過來。」

Charles剛待阻止,他空著的那隻手臂就被另外一股更大的力道扯住,Moira那側感受到了阻力順勢鬆開,Charles剛轉過臉就撞進後方一個沾滿雪水的冰涼懷抱裡。那是Erik,濕涼大衣底下,他的胸口稍嫌急促地起伏著。Charles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大廳中央被擁抱的瞬間,臉頰滾燙得大概能蒸發Erik衣服上所有的水氣。

「抱歉我來遲了,」Erik顯然只是為了表示歉意和招呼,他很快放開了Charles的身子,繃著臉和一頭霧水的Moira握手。「糟糕透頂的交通。」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Moira木然地問,「你往Charles懷裡捅了刀子,偽裝成一個友好的擁抱嗎?」

「我告訴過妳我要帶一個朋友過來。」Erik說,一邊脫下濕漉漉的大衣,遞給身後的秘書;Charles這才看到同樣神色震驚,顯然對自己會出現在此處一無所知的Emma。

「你說朋友,不是Charles Xavier!」Moira抗議。

「他是我的朋友。」Erik理所當然地回應,語氣尖酸。「妳不看新聞嗎,MacTaggert?」

「我擁有一個新聞節目,你這渾蛋。」

Charles眼見情況越演越烈,連忙出來打圓場。

「我不介意在觀眾席看就好了。」他說,意料之外Moira和Erik都大聲駁斥反對,反倒促成了意見相同。

這時走廊裡跑出戴著耳機的節目工作人員提醒時間,Moira恨恨地望了Erik一眼,蹬著高跟鞋就風風火火地奔進棚裡,留下年輕的副導播引領他們進入化妝間佩帶麥克風。過程中Erik一直試圖和Charles進行簡單的攀談,欲言又止地詢問飛行順利與否;Charles並不在意他的舉止,因為對方似乎很開心。

節目準時在八點開錄,Moira慣常地坐在她的主播台之後,用迷人又聰慧的莊重態度和全國觀眾致意,Charles和Erik一起站在棚後盯著螢幕等候。

「我喜歡你的西裝。」Charles打破沉默,挑起眼微微一笑。

Erik低頭看著自己一身銀灰色的三件式西裝,神色有些窘迫。

「我出席了一個正式餐會。」他似乎以為Charles的讚美言外之意在調侃他的過度盛裝,「昨天就先飛過來了,所以沒碰上大雪,直到剛、」

副導播在這時過來打斷對話,催促著他們進棚。Charles跟在Erik身後進入夾雜著高亢女性叫聲和掌聲的攝影棚,和Moira握手擁抱。然後他們並肩坐在一張三人沙發上,Charles基本不打算介入Moira和Erik之間速度明快的一問一答,只是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梭巡攝影機後的觀眾席,並且順利在右側中央的位置找到了Raven和她身邊的Hank。他們都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Charles,Raven甚至在對上視線的瞬間以唇語說了句:「搞什麼鬼?」

Charles咬著下唇忍耐著沒咧開嘴笑,扶著沙發椅背傾身去關注Erik面色不善地談及一個檢方敗訴案件,顯然是Moira提出來為難他的棘手問題。

「我相信你邀請Charles一起上這個節目,是打算讓他當辯論賽中的反方立場,」Moira帶著笑意指出,將發言不多的Charles拉進對話之中。「畢竟我們相當清楚他總是和你持反面立場。」

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Charles身上了,Erik悶悶不樂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啜飲。

「拜託,Moira,」他笑著說,「我今天就是來讓畫面好看一點的。」

他的話讓Erik的臉色亮了起來。

「如果妳非得知道的話,上次Erik參選的時候我投了他一票。」Charles接著說,「當然那是在我發現他是個渾球以前的事了。」

觀眾席發出一陣捧場的笑聲,而Moira瞇起雙眼。

「說起渾球,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有鑑於,你們清楚的,我並不看新聞。」她對著鏡頭諷刺道,「你們倆是怎麼和好的?」

Charles看了Erik一眼,帶著微笑聳了聳肩膀,把這個問題交給對方回答。

「那是在一個審判的休庭時間,他突然過來跟我說話,」Erik理所當然,非常耿直地正面回答了,「我在挪位子給他的時候打翻了咖啡,這大概取悅了Charles,所以我們就和好了。」

「你省去了很多精采的部分,Erik,」Charles笑道,「噢我能說我們在廁所的事嗎?不管怎麼樣我是要說了;那之後不久我們在小便池前面碰頭了,然後這個人、就這樣保持著不拉拉鍊的樣子和我說話,為什麼你不拉上你的拉鍊?」

棚內一陣哄堂大笑,比起剛剛被失誤的案子突襲,Erik對於這個話題的走向倒是沒有特別無措,他只是皺起眉頭陪著笑了。

「為什麼你盯著看?」

Charles和觀眾一起放聲大笑。

「我猜那就是問題的答案,我們都看到對方的長處了。」他拍了拍Erik的膝蓋,替這個問題收尾。

Moira帶著微笑等現場的騷動平息下來以後,低頭看了自己桌上的紙張一眼,又抬起頭來。

「各位觀眾都知道,我們從上個月開始有個新單元,會從節目的官方推特上面挑選一些有趣的資訊和問題來請受訪者回答。」她側過椅子示意大家去看主播台旁的大螢幕,「自從上星期網站釋出Erik Lehnsherr將要出席節目的消息以後,我們的推特收到了不少資訊,節目的時間有限,所以我個人親自看過,梳理出了幾條打算展示出來。」

螢幕上跳出文字居多的視窗,Charles投去視線,頓時覺得一桶涼水從後頸緩慢地灌進了領內,一路淌流下背脊。那是他們慣常發文章的RPS論壇網頁。

「你們二位知道這個論壇嗎?」Moira的提問聽上去非常遙遠,Charles能感覺到Erik神色驚慌但力持鎮定地瞥了自己一眼。「部分觀眾也許不太清楚,不過這是一個在網路上小有名氣的論壇,主要是以在現實生活中確實存在的人們,明星或者名人、為主角,創作出一些幻想中的戀愛作品不論是文章也好,圖像也好。」

Charles腦袋轟地一聲炸開,裡面只有血淋淋的報應一詞;他的視線筆直因此可以看見觀眾席裡的Raven,他的妹妹一臉哀愁想表達同情,唇角卻難以掩視地抽動要笑。

「我逛了一下論壇,找出了點閱率最高的文章,因應觀眾要求朗讀一段給你們聽、這是他們所謂的AU文章,就是你們兩個人在一個架空世界觀的故事。」Moira說,操縱著平板電腦進入文章區塊。

噢操拜託不要是凜冬將至不要是EnC4ever拜託拜託拜託不要是復仇男神的新郎拜託不要拜託。

Charles狂亂地祈禱著,掐在膝頭上的指節泛白。

「『Erik已經失控了,Charles這麼想,他失控了,而不論是為了愛、為了恨、為了過去或者為了未來,自己都必須要阻止他。他尖聲喊叫,忽略從前額一路蔓延向後擴散、幾乎將他的腦殼剖成兩半的劇烈疼痛;他撲上前,藉著那股不顧一切的衝力撞倒了控制住大量飛彈的Erik。他們雙雙倒進滾燙的白砂之上,Charles試圖奪下那阻隔了一切的頭盔,但Erik』」

Erik突然站起身,就在Charles為了被挑選出來的是這篇文章大幅鬆了一口氣瞬間;令人充滿既視感地拆下了別在領上腰間的麥克風,往沙發裡扔去。Moira的聲音頓住了,整個攝影棚都陷入尷尬的沉默,Charles仰頭看著Erik。

「我胃痛。」他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顯而易見的謊言,接著就頭也不回地走出攝影棚。

Charles在沙發上愣了半分鐘,反應過來以前也跟著站起來,無法顧及Moira和棚內所有觀眾的驚訝目光,像文章中的Charles一樣不顧一切地追了過去。

他在闖了幾個洗手間遍尋不著Erik後,短暫地迷路了;在幾個神色好奇的工作人員指點下,一路循著漫長走道來到堆滿衣物的梳化間。Erik獨自待在裡頭,側向著Charles坐在明亮妝台前的高腳椅上,桌面擺著一塊他正專心注視的平板電腦。

Charles輕輕敲擊門板,Erik抬起頭看見是他,臉上立刻出現了濃厚的歉疚之意,Charles走進房內,順手帶上了門。

「我很抱歉。」Erik語氣沉重地開口,Charles沒坐下,就站在高腳椅邊看著他。

「為了什麼?」他問。

「所有事。剛剛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我覺得非常抱歉,得讓你看到那種文章。」

所以那是他離開攝影棚的原因。Charles想,接下來Erik啟口卻緘默了很長時間,他的手指按在亮晃晃的螢幕上,Charles盯著看,電腦上顯示著論壇首頁,他探出手掐住了Erik的手掌,取過那塊平板電腦。Erik慌亂地低聲制止,急著想要拿回來。

「你還欠我一個要求。」Charles提高聲音,Erik的動作頓住了。

「你說什麼?」許久之後,他謹慎地回應了,語氣中卻沒有太多疑問之意。

「說你不愛我,EnC4ever,」Charles高舉著電腦,「說你不愛我,然後我就把電腦還給你。」

Erik呆呆地看著他,臉上閃過了非常多非常雜亂的情緒,他先是扯動著唇角看起來要笑,然後又皺起了鼻子看起來要哭。

「但我想我愛你。」他專心地,一字一字地說。「我想我非常、非常愛你。」

Charles慢慢地歛下了唇,胸中的笑意轉變為一種更溫柔更痠痛的情緒。他湊前放下了電腦,順著那個動作將臉貼近Erik,和他碰上了鼻尖。

「你知道,他們八成取消所有班機了。」Charles捧著他的臉柔聲道,氣息溫暖地噴散在唇前。「我沒有地方住。」

「我的飯店預定到明天早上。」Erik悄聲回應,反手摟住他的腰,「那裡有張真正的床,還有些適當的衣服。」

Charles被逗得大笑起來,消滅了最後的那點距離,讓他們的唇交疊在一起。

「.........妳錄到了嗎?」

Emma小心地趴在Raven背上噓聲道,透過微開的門縫探看化妝間;Raven一手撐著地一手端著手機奮力往門裡湊,而Hank則站在走道末端緊張地把風。

「一清二楚。」Raven從地上爬起來,壓低聲音回應,然後她維持著繼續錄影的手勢回過頭來,朝Emma探出空著的那隻手。「順道一提,我是Charles的妹妹Raven。」

「幸會,我是Erik的秘書。」Emma難掩興奮地握住她的手。

「等等,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妳?」Raven說,「我認得妳的唇膏,妳在論壇上用嘴唇的照片當大頭貼,妳是SnowWhiteQueen!」

Emma沉思片刻。

「Raven,這麼說來妳是BlueRaven嗎?」

她們激動地緊了緊交往的雙手,交換了幾秒惺惺相惜的無語凝視。

「妳要把這影片放上論壇嗎?」Emma問。

「見鬼的才不要,這東西以後要剪輯成婚禮影片的。」Raven斬釘截鐵地回答。

「如果他們不結婚呢?」

「我會打斷所有玩弄我哥哥感情的人的腿。」

「看上去被玩弄得比較多的那方似乎不是妳哥哥,不過我很樂意助妳一臂之力。」

她們沉默地又錄了一會兒影。

「妳想去喝一杯嗎?」

「當然,再等一下,我猜我看到Charles把手放進、噢我的天。」


-THE END
2013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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