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麵包樹千秋

[XMEN] The Juror



前陣子看完了96年的老片子The Juror。

黛咪摩爾飾演的女主角在因緣際會下成為一宗幫派訴訟案的陪審員,因此被捲入意圖操縱審判結果的陰謀之中。年輕俊秀無比的艾力克鮑德溫飾演受命要脅她的殺手,對女主角的偏執愛意和束縛不知為何於我而言真是拳拳到肉,看完心醉倒地不起啊啊啊啊我真是個抖M(噴淚

於是就非常想要試著寫這個關係下的EC AU看看,因為完全是洩慾的糟糕創作源頭,很大可能性不會有後續,本來猶豫很久要不要公開出來,但 @口苗。comew 為此畫了帥氣的陰影變態Erik看得我心頭小鹿亂撞,就是衝著這張畫也要發一下。


***


Charles

Charles對陪審團遴選制度,以及Sebastian Shaw此人的了解與普羅大眾沒有過多差距。

他曾聽聞朋友的朋友有過的經歷,也在候診間之類的所在讀過一些新聞版塊介紹,知道州政府從選民和駕駛執照登記冊裡隨機挑選民眾去當陪審員,然後把你關進那個塞滿人、不能用手機的木頭房間裡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月,如果你碰上的案件夠大。而在那些新聞版塊和朋友的閒談之中,Sebastian Shaw顯然就是那種夠大的案子。

就像每一個靠著地產發跡的投機份子一樣,Shaw富得流油。他在紐約州擁有數間餐廳、飯店和俱樂部,上過一些商業雜誌封面,擁有幾個名目跟非洲和教育有關係的基金會,時常出席慈善場合;但腦袋清楚一點的人都知道,他有更大一部分的收入不來自那些檯面上的產業。Sebastian Shaw屬於那種大家都知道他幹過什麼,但沒人真的能抓到把柄定他罪的黑幫頭子。他和手下爪牙販毒、重傷害、教唆殺人無所不做,甚至也因為這些罪名被起訴過,但因為勢力觸角有黑有白,組織權力分層複雜細緻,他盡能自這些指控中全身而退。

Charles帶著傳喚信件前往法院是週一的事。他向任教的大學請好了假,開車載Raven去趕第一堂課,然後淋著小雨從停車場奔進地方法院,一直在那裡等候了四十分鐘,才體驗到人生首次站上證人台的感受。

Raven前晚在他的公寓過夜,今天一早整個人還因為昨夜的酒吧狂歡浮腫疲倦,半張臉埋在盤子裡吃Charles提供的炒蛋和培根。他們傳遞著鹽罐糖罐,話家常地討論工作上的事、擔任陪審團的事。他的妹妹對公民服務的熱情低得令人難以置信,板著臉指示Charles必須在預備詢問上表現糟糕,避免被選上。

「告訴他們你是個篤信教義的大學教授。」Raven一邊用手機搜尋資訊一邊指示道,「告訴他們你每天都看幾個鐘頭的新聞和報紙,覺得這個人渣罪證確鑿,就該在牢裡關到腐爛為止。反正這和事實也相差不遠。」

「那裡會有二、三十個候選人,Raven。」Charles告訴她,「我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男性,被選上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告訴他們你是同性戀。」Raven還沒放棄這個話題,咯咯笑起來。「你總能靠著這個激怒某些人的。」

但首先被激怒的是Charles,因為他的妹妹緊接著告訴他自己又換了個新的男朋友。她的兄長遵循慣例,對那個男人充滿來自古老本能的攻擊性,兇惡地催促Raven吃完盤子裡的東西,並且命令衣衫不整的她找條褲子穿上。

他沒在法庭上告訴任何人自己的性向,當然。Charles被抽選出來的陪審團候選人一起在廊上等候,直到法官召喚他們進入法庭,簡單陳述案情以後,讓他們全填寫了一份莫約有三十個題目的是非選擇題卷紙。那用以排除與案情相關、無法長時間離開工作崗位、據法律知識背景、或者懷有偏見傾向的人士。之後他們離庭,再被個別傳喚進入,針對那份試卷上的答案進行討論,也讓辯檢方法務代理人提問,協調揀選各自希望進入陪審團的人。

法庭上氣氛並不緊張,身處其中的多半是沒有出庭經驗的民眾,因此法官態度溫和仔細,Charles則老實地回答了來自所有人的所有問題。

是的,他聽說過Sebastian Shaw,像每一個生活在紐約的人一樣。不,他對Shaw和他的犯行沒有定見,他不是那麼常閱讀近代出版物,包括新聞報紙。因為他在大學教授文學,畢生志業就是引導頑劣學生去吸收古人智慧結晶,但他有個聒噪的妹妹,所以對這個案件還是有些基本了解。是的,她是個大學生,剛剛交了個男朋友傷透了她哥哥的心。是的,他很樂意從事公民服務。不,這不會造成什麼困擾。他的生活方式還沒有奢侈到會將能暫時離開工作崗位這件事當成困擾。

Charles自如的態度逗樂了包括法官在內的不少旁聽人,被領出法庭前,他看見檢察官和律師們各自歪斜腦袋低聲交談,在紙簿上畫下潦草印記。

直到下午將近四點,整個篩選過程才算告終。Charles只在中午的休息時段喝了杯咖啡,飢腸轆轆地再度被帶進法庭時,才發現自己入選了。他和另外五位陪審員並肩而坐,聽取法官對他們指示的各種注意事項,諸如公平公正,不對外討論案情,不吸取電視和報章雜誌上關於這個案件的任何資訊,以及證據為重等等。他和其他人客套地微笑招呼,都覺得這整件事還挺有趣的,但Raven可不會喜歡這個消息。

距離晚餐還有些時間,Charles有位業餘藝術家朋友在兩條街外的藝廊辦展,他難得到城市的這頭來,打算過去看看。但他踏出法院大門,發現雨下得比早晨更大,於是站在巨大石柱支持起的拱廊內,有些猶豫地眺望著長梯下累積起的水窪,雨滴在之上擊濺起無數白點漣漪。

Charles剛狠下心抬起郵差包過頂,就有物事進入他的私人空間,在眼前劃出一道黑色軌跡,發出輕柔聲響彈開,張成一個完整的圓。

「我送你一程。」那個和Charles並肩站在階頂,手持大傘的男人說。在大雨沖刷中他必須得抬高音量,但音線低柔,聽上去並不常高聲說話。「到停車場嗎?」

「謝謝,你真好心。」Charles感激地說,鑽進對方張開的傘底。「只要過街就好,我沒料到雨會下大。」

「不麻煩。」那人答道,配合著Charles的步行速度走下階梯。

步行距離並不長,對方也沒有絮叨地與自己做交談,將Charles送至對街屋簷以後,男人退開一步但沒有馬上離開,似乎是對Charles的目的地感覺不解。

「你的車停在這附近嗎?」他問。

「不在這裡。」Charles拍去肩上的水珠笑道,「我還要到其他地方去,但謝謝你。」

「那地方很遠嗎?」

對方語調中的善意吸引了Charles的注意,他這才抽出空去觀察對方。男人比自己略高,薄唇,眉骨明晰,五官線條給人不修邊幅的銳利感,但雙眼和覆蓋在之上的長睫顏色柔和細緻。他的身形直挺,深色大衣之下套著貼身高領毛衣,屬於只要有意便能使你頻頻回頭駐足的類型,此時駐足在Charles身前,掃視著自己的神色安靜而耐心。

「有一段距離。」Charles坦言,嘗試排除也許對方正向自己示好的想法。

男人果不其然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將Charles再次招入傘下的意願,後者正對自己沒有自作多情鬆了一口氣,那人就踏入簷下,收起雨傘,將彎弧傘柄勾上Charles手腕。他們的皮膚短暫碰觸,在逾越禮節以前分開。

「我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男人微笑,「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能留著它。」

Charles不及道謝,開啟的唇間剛吐出一個倉促的婉拒詞,對方就翻起了大衣衣領,重回雨幕之中,步伐快速具目的性,很快不見身影。

因為陌生人的好意,Charles得以儀容得體地進入藝廊空間,在地墊上摩擦潮濕鞋底,和他的藝術家朋友交換一個乾燥的擁抱。

那地方不大,採取咖啡座與出借展演空間結合的經營方式,他的朋友在供應食物的那端,忙著招呼前來致意的觀眾,Charles於是逕自前往展區,遊走於大小型雕塑之間。它們不是非常令人心情愉快的作品,充足照明之下,金屬線條草率扭曲,不成明確形體但破裂、變形概念清晰,偶現幾張人臉肢體也充滿掙扎疼痛意象。Charles謹慎地繞過了一隻殘缺的左腿,進入一個合板圍起的小空間,裡頭投射著黯淡藍光,隱隱打亮中央角台上被包覆在塑膠袋之中的銅鑄人頭,雙唇大張正在發出無聲吶喊。Charles一陣說不上來是好笑還是無奈的情緒,直覺就想往出口邁步離開,但角台彼端的事物扯住了他的腳步。

他看見那個把傘送給自己的男人,正單手環著褪下的濕沉大衣,側著臉在專心注視那顆詭異的人頭。

Charles不敢相信如此的巧合,沒多做什麼思考就湊上前去。那隔間不大,對方在他走到一半就意識有人靠近,與Charles對上視線的瞬間,他露出一個泛著藍光的微笑。

「世界真小。」Charles先開口招呼,「真抱歉我沒來得及道聲謝,你渾身都濕了。」

他聞言把落在額前的濕髮抹往後方,像輕巧地眨了個單眼般,動作隨意自然。

「我身上沒什麼不能弄濕的。」他不甚介懷地說,朝那斷頭揚了揚下顎。「你對這種東西有興趣?」

「是朋友的作品,我對現代藝術可說一無所知,」Charles直言,「但說真的,你想我該和他繼續保持往來嗎?因為這有點嚇壞我了。」

男人發出了一陣壓抑的笑聲,那讓他質感粗礪的臉孔獲得了釋放笑紋的機會,整潔的齒牙不知為何帶有瘋狂印象。

「這其實還是挺有趣的。」他語氣愉快地說,引導Charles去看那銅雕。「你看見什麼?」

「除了命案證據袋以外嗎?」Charles打趣道。

「除了命案證據袋以外。」

那人讓出了一點空間,使Charles能和他並肩站在作品正面。

「『一個籠子在尋找一隻鳥。』」Charles說,對上沈甸甸地投放在自己臉側的視線。「大抵所有藝術都是如此,關於各種意義上的歸屬感和完整,追求禁錮和釋放。」

男人思索著將指節摩擦過嘴唇,然後他垂下手,朝空氣探出修長的手指。

「那很美。」他沉聲說,和Charles交握右手。「我是Erik。」

「因為那是卡夫卡。」Charles微微一笑,「我是Charles。」

他們鬆開手,Erik讓Charles先行,他們一前一後步出那個照明灰暗的空間。

「你看見什麼?」Charles反問,Erik跟上了腳步,自如地走在他身邊。

「我對卡夫卡可說一無所知。」Erik垂下灰綠色的雙眼微笑,「但如果非要我在這些血淋淋的雕塑旁引用點什麼,那大概會是『他住在一個道德淺薄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衣服比皮膚來得有價值,物質比骨頭來得有價值,而人類的靈魂卻是必須用刀、斧頭和鑽子才能找得到的東西。』」

「發人深省。」Charles挑起眉頭,語氣驚悚。「出自哪一本書?」

「紐約時報。克里斯塔弗勒曼霍特,評論『美國殺人魔』那部電影。」Erik答道,帶著點笑意瞥了Charles一眼。「你想必不常看報紙。」

「顯然電影也看得不夠多。」Charles坦承。

他們又在展間穿梭了三十分鐘,期間即便因為在作品前停留速度不同短暫分別,也總會不自覺互相等候,在下一個轉角碰頭。不同於那些在初會面時嘗試誇耀自己、表現自己的人,Erik開口多半為了引導Charles開口。他的肢體放鬆,視線如此具有力道,使你不可能誤會那樣的安靜出於緊張或者缺乏自信。終於在他們逛完展覽,默契地相偕前往鄰間的咖啡座,在那處又暢談了一個鐘頭後,Erik首次睇了眼腕錶。

「時間晚了。」他說,Charles陪著從輕巧的鋼管椅子上起身,看著他取下掛在椅背的大衣。

Charles略感遺憾,但早先已經與朋友打過照面,他自己也並不打算久留,於是陪著Erik一同走到藝廊前門。外頭夜色覆蓋,雨水未止,石板路濕漉漉地在道燈下反射發亮。Erik站在雨棚底,伸出脖子去探看天空,Charles從傘架裡抽出了那把大傘。

「你的好心腸讓你丟了把傘,我能送你一程。」他裝模作樣地說,響亮地打開了傘。

Erik笑了,他俯下身,進入Charles單手揚高的傘底。

「去停車場嗎?」他嗅到對方衣料上的香氣,於是有些侷促地閃避Erik靠近過來的肩。

那人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將雙手收入大衣口袋。

「也許晚點。」他語意不明地說,「你餓嗎?」

Charles遲疑了幾秒。

「餓壞了。」他答道,「我從早餐過後就沒真的吃過東西。」

「很好。」Erik溫聲說,「你願意和我共進晚餐嗎?」

「真的?你要問這個問題?」Charles語氣酸楚地說,「你想我在那個血腥的展間待了兩個鐘頭,空腹攝取大量咖啡因都為了些什麼?我的心臟都快炸開了。」

Erik大聲地笑了,嗓音圍困在傘布之下,包覆了Charles周身。他取過Charles手中的傘柄,指尖皮膚再度碰觸,這次停留的時間長了一點。

「我很抱歉,」Erik不太真誠地說,他聽上去在隱忍笑意。「『我希望我這樣一本正經地做出要離開的樣子,會引起你的注意。』」

「此話出自一個對卡夫卡一無所知的人。」

「此話出自一個不願意在文學教授面前出醜的人。」

「你不需要做出任何樣子。」Charles說,「你擁有我的全副注意力。」

「我知道。」

Charles抬起眼,Erik的神色不含任何傲慢意味,也不帶太多調侃。他簡單地闡述完一個事實,便露出淡淡的微笑。

事後回想,徵兆存在於很多細節之內。

Charles只是蠢到全然忽視了它們。



Erik

一點漠不關心,加上適當的練習,任何人都能做出超越自身想像的殘忍舉動。

射殺一個打過照面的人,用刀子肢解枕邊伴侶,出賣個人資訊和機密情報,砍伐雨林,謀殺、虐待、犯下戰爭罪並告訴世人非常時期使用非常手段。任何人都能做出這些事。但使Erik提供的服務如此獨特的主因在於,他深知如何取得工具與情報。事關謀殺或虐待,他能為你找來一把槍,或者刀,端看什麼用得稱手;他對人類並無熱情,但善於解讀與迷惑這個群體。多半時候他能靠著或深或淺的談話與利益交換,取得他需要的訊息;少數時候若必須用上其他方式,對方便只能期盼他下手不太重,或者足夠快速。他不相信非常時期使用非常手段。他相信你總是得準備好一些非常手段。

拿眼下的例子來說,Erik對陪審團遴選制度,以及Sebastian Shaw此人的了解與Charles Xavier有很巨大的差距。

這層差距使他遠比Charles更早得知他會從八百萬人口之中被揀選出來,在四十位候選人之中表現得公正又討喜,成為最後留在木頭柵欄之後的六人之一。Erik親自選擇了他。不是其他任何人,不是那個家庭主婦,也不是那個銀行職員,即便他們看上去更愚蠢也更好操控,他仍然選擇了Charles。很久以後他會明白為什麼,但當時他只感覺對方具有豐富生命力、擅長也享受於獲取他人欣賞肯定目光、擁有夠多牽掛,模樣也很好看。

事實上,是之中最好看的一個。

他領Charles去他去過幾趟的那間餐廳。桌距寬大,服務生除非召喚不輕易靠近桌邊,餐點的美味程度略遜高昂價格一籌,但供應很不錯的酒。

他漂亮的同伴喝得有點多,已經解開了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助長著傾倒酒液的Erik樂見其成。他希望對方心情放鬆,也滿足於看著燭火中泛紅的皮膚和水淋淋的藍眼睛;那使他得以回味方才藝廊內、一片薄霧藍光之中,因為發現自己而驚喜地微啟紅唇,快步走來的一個Charles。

四道菜的餐點已經上到了甜點,Erik往對方的杯內倒乾了最後一點紅酒,設下了停損線。

「你話不多,是不是?」Charles用湯匙擊碎布丁上的脆薄焦糖,斜過眼對他微笑。

「我使你感覺無聊了嗎?」

「一點也不。」他語帶驚訝地說,「只是多半時間都是我在說話,這大概很惱人。」

「你能坦誠你熱愛聽自己說話,Charles。」Erik笑道,「這不冒犯人。」

「這有點冒犯到我了。」他的教授語帶戲謔地答道。

「抱歉,讓我再嘗試一次。」他說,「我喜歡聽你說話,所以這並不惱人。」

這樣的言談總是管用,而Charles的討喜作態也是如此。他先是淺淺地牽起唇角,垂下雙眼,然後那笑意在動作下綻得更大,再次對上Erik的視線時已經完全開放。他笑著皺起眉頭,靠上椅背。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Erik感覺自己正在接受評估審視,直到Charles轉開透徹眼光。

「你被原諒了。」他說,聲音輕柔富有成熟魅力,又喜孜孜地像個孩童。

Erik喝了口冰水沖去喉頭的乾燥感。

「你的酒也喝得不多。」Charles指出,「如此看來,你能靠什麼娛樂自己,Erik?」

「娛樂的價值被高估了。」

「你這麼想?」

「不,」Erik笑起來,「只是你的住處有點遠,我打算開車送你。我們之中得有個人精神良好。」

「感謝好意,但你不知道我住哪裡。」Charles語氣親和,伸出握著酒杯的手指朝他一豎。

「如果我知道呢?」

「好,」Charles迎上他的微笑,「猜猜看。」

「上城,西哈林區。」Erik說,「房租價格、藝術感、通勤距離對任職於哥倫比亞大學的年輕教授來說都很完美。」

Charles托著下巴,眼中流露出一點訝異和讚賞。

「猜得好。」他說,「繼續。」

「克萊門大道。還不到晨間高地,也許靠近櫻花公園和曼哈頓音樂學院。」

現在Charles眼中純然地是訝異了。仍有些笑意蓄積在他的唇邊,但眉頭已經輕輕扭起。

「紅色公寓大門,三樓。」Erik說,「電鈴壞了很久,你有個不太負責任的房東。」

「你怎麼、」

Charles的聲音截斷在喉間,Erik稍稍傾斜了腦袋,不帶太多笑意地凝視他。有人提過他露出如此神色令人不安,他無意如此,但結果是好的,適量的不安能夠促進事態順利發展。那麼對Erik說過的人已經不會再說了,而眼前的Charles也綻裂出了不確信的微表情。

「時間晚了。」Erik緩聲道,用手指熨平了餐巾上的摺痕。「你的妹妹會想要知道今天預備詢問的結果,所以我盡量讓這進行得快一點。」

他總是期望對象能很快明白狀況,這樣幸運的時候並不多,而Charles沒有令他失望,單單一個眨眼的瞬間就警醒過來,速度快得令人激賞。他鬆懈地搭在桌面的手掌剛剛要抽開,就被Erik一把抓住。

「放開我。」Charles的嗓音按捺著怒意,在如此情況下還嘗試保持禮貌這點幾乎使Erik發笑。

「你有多重視你的家人,Charles?」Erik沉聲問道,緊扣著他扭動掙扎的手指,他們的動作使桌面輕微晃動,燭火搖曳不定。「不是你的繼父和酒鬼母親。這麼說,像是你的妹妹Raven?」

Charles的動作靜止了,他的臉孔盡失血色,雙眼在怒意與驚慌之中浸得更藍,沒被掐住的那隻手掌成拳,看起來隨時準備翻過桌面重擊Erik。

「如果你傷害她、」他的身體在微微發顫,失控地透過和Erik相觸的那隻手傳來,但聲音並沒有。

「那不在我的日程表上。」Erik道,「沒人喜歡無謂的浪費。」

Charles的鼻翼和胸膛劇烈起伏,他沒繼續嘗試掙脫或離開,但身子從桌緣退回了椅背。

「我們該從頭來過。」Erik說。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Charles僵聲道。

「我以為這足夠明顯,」Erik說,「我想要你。」

Charles笑了,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大概也驚嚇了他自己,他很快收起那倉皇的笑聲,緊緊扭起顏色鮮明的唇。

「操你的。」

「你不需要這樣對我說話。」Erik淡淡地說。

「Raven在哪裡?」

「安全地待在你的公寓裡。」Erik答道,「如果你有懷疑,可以打個電話。」

Charles沒搭話,他的目光閃爍,看上去想仔細地研究Erik的五官特徵,好在離開此處以後交由市警局繪製嫌犯素描,又像永遠不想多看他一眼。Erik緊了緊掌裡對方的手指,Charles游離的視線因此被捕捉回來。

「你打算大叫,吸引人群來幫助你嗎?」

「不。」

「你打算報警,讓我被逮捕,也許下半輩子都在監獄度過嗎?」

「不。」

「為何不?」

Charles不答。他們注視彼此,問答因為言不由衷而進行得快速簡短。

「為何不,Charles?」

「因為你會傷害我。」Charles不帶太多感情,平鋪直述地說。「你會傷害我的妹妹。」

「我不認為你清楚狀況。」Erik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這是個危險的社會,街上有各式各樣的瘋子和壞人,當然你應該尖叫逃跑,應該尋求援助,但要向正確的對象。想想任何一個活潑漂亮的金髮大學女孩,她不能永遠避著夜晚,她不能住在警局,三道栓的門鎖能擋住的只有正人君子,面對所有可能發生的壞事,她要怎麼辦?她的家人要怎麼辦?」

Charles直視著他,已經停止了不論因憤怒或恐懼而起的顫抖。他渾身沒有一處在動,甚至沒有在呼吸,他的雙眼因久未眨動而泛紅盈滿液體,只輕輕拍動睫毛就飛落一滴水珠,但他看上去完全沒有意識到。

桌面不大,Erik稍稍前傾身子,伸長手就抹乾了他眼下的一點濕意。Charles幅度微小地後撤,但沒有抵抗。

「為什麼我會想傷害你?」Erik的音線低柔,他並不常有高聲說話的機會。「我是隔在那些壞事和你們之間的牆。你明白嗎?明白的話就點頭。」

Charles幅度輕微地頷首。

「很好。」Erik說,「這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我需要你平安回家,試著睡一覺,如常地過你的生活,等我的聯絡。而當我找上你,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就只有說出簡單的兩個字。不多不少,就兩個字。你知道那是什麼嗎,Charles?」

Charles沉默不語。

「無罪。」Erik抬起他們交纏未鬆的那隻手,順著吐語,在桌面上輕輕撞擊。

Charles盯著他們相疊的手掌,看上去並不吃驚。他已經擁有一個博士學位,很快要得到第二個,他足夠聰明知道Erik正在要求的是什麼。

「你什麼時候會聯絡我?」Charles啟唇,聲音低啞。

「像每一個剛結束初次約會的人一樣,你得耐心等候。」

「能放開我的手了嗎?」

「當然。」Erik答道,「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再幫我個忙。」

Charles瞪著他。

「簡單的小事。你哭起來很好看,但那裡有個過度熱心的服務生,他看起來隨時要過來桌邊。」Erik柔聲道,傾斜著臉孔微微一笑。「你能為我笑一個嗎,Charles?你想你能做到這個嗎?」

Charles的手指像鳥類翅膀一樣在他拳頭裡輕輕掙扎,但Erik紋絲不動。

他的鎖骨在開敞的襯衫下浮動,雙眼和鼻頭都泛紅,Erik能見他咬住了口腔內的頰肉又鬆開,幾個深呼吸過後,Charles的唇線上揚,眼尾生出了淡淡紋路,露出了一個帶著淚水和焦慮的美麗微笑。

Erik於是開展手指,放走了掌中的鳥兒。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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