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麵包樹千秋

[XMEN] 非典型ABO 5 (AU / 4/29更新)

在戶外喧囂的暴風雪使屋內的安全感更甚,Charles很快就睡著了。

Erik取來毛毯,替坐在爐邊椅上的他把腿抬到一張腳凳上,裹著毯子的Charles縮在椅內翻了一陣,舒展開了眉頭。

他們之間的桌上有個Charles帶來的折疊西洋棋盤,這是他們當晚的第四局,Erik占了上風,如果沒有其他意外,不出十步之內就能擊敗Charles。他的人類大概也意識到這點,遊戲進行到一半已經顯現出酒後倦態,懶洋洋地倚靠在椅背裡,指使Erik為他走步落子,最後乾脆放任自己打起瞌睡。

Erik猶豫了一會兒該不該把棋盤收起來,後來終究放棄。他先是回櫃檯裡去把下午擱下的那櫃門修整完畢,栓緊沒喝完的酒瓶,再回到自己那張椅子上,隔著棋盤望熟睡的Charles。火光陰影在他臉上靈活跳動,烤高了室內溫度也暖紅了他的皮膚,風將玻璃窗扇吹得喀啦作響,Erik隻手托著臉頰,下意識想闔上眼,卻割捨不下視線內的Charles。這必定是他人生中最接近平靜的一個時刻,遠遠勝過死亡;他能注視Charles、親吻他溫暖的嘴唇、再走出Logan的酒吧。

Erik甚至不覺得悲傷,因為他心裡不存在離開的意識。他身上除了單薄的皮夾克以外,只有一個軍用的水桶包,是Logan棄置在店內儲物間的,裡頭裝了一些現金、換洗衣物、Emma給他的證件和幾個血包。他還從棋盤上拿走了Charles的白王,收在夾層的口袋裡。

前門已經被大雪積堵,Erik於是從後門繞出巷外,那處地面還沾著他為了Charles流的一些血漬。站在空無一人,漫天飛雪的街道上,Erik抬頭看天,同等寒涼的口中卻吐不出白霧。

他首先決定遠離這場暴風雪,一路南下。

徒步旅行於Erik而言易如反掌,有盡頭又延綿不絕的長路令他安心,接連著近四十個鐘頭他都沒有停下腳步。風雪在梅塔欽離開了他,克羅伊登消耗掉了他最後一個血包;Erik沿著特拉華大河順流而下,進入費城國際機場。

他在機場的盥洗室裡沖澡,褪去皮膚上的風塵。牆鏡內來來去去盡是旅客身影,他們就著洗面台刮鬍刷牙,滿面的倦意。Erik和他們一起站在那裡,鏡中的自己看上去既不老,也不累。他的頭髮和鬍鬚生長速度極其緩慢,若是拿斧頭劈砍腦袋,傷口最慢一個鐘頭就能密合復原,但頭髮大概得花上數年重新生長到原本的長度。相較起他的人類Charles,也許Erik是更可能禿頭的那一方。

他毫無迴避地想起Charles,在離開他的第五十個鐘頭。思及他醒來時屋內將空無一人,這點讓Erik同樣感覺胸中空無一物,但他沒有迴避想起他。那之中仍然好的遠多過於壞的。

他拎著行李隨意選了一個航空櫃檯,買了最近一班有空位的機票,十四個鐘頭以後,飛機降落在中東卡達的哈馬德機場。Erik在明亮嶄新的機場內晃了一圈,瀏覽遊客中心的旅遊資訊,確信了自己不想停留在陽光充足、夏季最高溫能達到華氏一百二十度的荒漠國家。於是他又找了個櫃檯故技重施,上了時間最近的那個航班。

飛機領他前往尼泊爾的山中天堂加德滿都。

Erik從未涉足過亞洲,三月的加德滿都氣候溫和,但人車繁多的街道大半沒鋪上柏油,車輪子在晴朗的白天碾泛起大量黃土灰塵。Erik的喉肺不會受到影響,但不時被襲捲在風中的沙土弄得滿眼是淚。他一手揉眼,一手掐著口袋裡的木頭白棋,行走在明亮又灰撲撲的天空下,穿行過一棟棟歪斜著緊密連結的房舍。

決定前往喜馬拉雅山是Erik在半個鐘頭以後做下的決定。

這個城市貧窮到讓他無法狠下心掠奪醫院資源,於是有計畫地埋伏在富有當地風情又杳無人跡的小巷內,然後理所當然地捕抓到了讚嘆著走進來拍照的觀光客。那男人巨大的後背包上掛了紅白雙色的楓葉旗,裸露在背心和短褲外的小麥色手腳健壯發達,讓Erik在出手之前猶豫了片刻;所幸他全副精神都放在小小的單眼相機觀景窗,沒留意到從身後撲上來的取血者。

他是O型。於是Erik頗為滿意地用紙巾抹去了男人頸子上的汗水和塵土,小心地咬開那塊乾淨皮膚,啜飲滾燙熱血。他必然在尼泊爾待了一段時間了,血液中盡是咖哩香料和奶茶氣味。

為了營造出攔路搶劫的假象,Erik把男人的相機和皮夾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裡,也是在翻那個巨大的背包同時,他找到了旅遊手冊,發現這個加拿大人是要來爬喜馬拉雅山的,預計後天搭機前往魯卡拉,進入聖母峰基地營。

Erik覺得這是一種呼喚。他想一直往前走,但城市總是拖慢他的腳步;他離開一場風雪,卻急欲投入下一片冰天雪地。

於是他讓加拿大人盡可能舒適地躺在巷道一角,展開從背包中取得的地圖,徒步前往加德滿都國內機場。

要抵達登山口魯卡拉,基本上除了飛機沒有其他合適的工具可以利用,最接近的公路只連結到一個叫做吉尼的村莊,之後還有七天上下的路程要走。

Erik選擇了相對輕鬆的方式。那條航線使用的是莫約十五人座的螺旋槳式小飛機,機身上滿是鋼鐵補釘,引擎聲響震耳欲聾。機上都是穿著保暖的登山客,他們面面相覷,視線流連在衣衫單薄的Erik身上時間長一點,然後接過了五官標緻的空姐遞給他們的耳塞棉球和糖果。

Erik確信那棉球是拿來抵禦乘客因為起飛和降落的驚險程度發出尖叫的噪音。飛機進入山區後,不少時候是以堪堪數尺之遙貼靠著山峰飛行的;魯卡拉機場只有一條在山側鑿出來的飛機跑道,寬度不過二十米,降落時跑道盡頭是山壁,起飛時則是懸崖,兩者都只有一次機會。Erik的座位能看見駕駛員甚至打開了他那側的窗子探頭出去,在一陣劇烈顛簸中滑入山地跑道。

高地紫外線強烈,Erik戴上帽子,避開那些尚在準備和挑夫會合的登山客,逕自踏上旅途。

空氣澄澈讓四周景物色彩鮮明,在山道上交雜著的挑夫、山客和牛馬之間,只有Erik看上去非常不對勁。他沒有一點裝備,身邊沒有跟著任何人,他穿得太少,走得太快,他臉上帽沿無法遮蔽的所在已經起了點點紅疹;那刺痛麻癢,可是這裡沒有桃子口味的退敏糖漿,也沒有讓他停下腳步的Charles。

他沒有去計算自己走了多久,皮膚壞了又好,好了又壞;拜沿途都有村落和紮營處,登山客居多的關係,Erik沒有挨餓。有時候真找不到一個人,他也能找到馬或犛牛,然後在撥開毛,輕咬他們身軀時想起失手殺了Charles的馬的Hank,還有曾經對著說過許多登山入海故事的Raven。

他想到Raven,知道她大概會怨恨自己的離開,但同時會不會又心存感謝。Erik明白Charles的家族組成若已經有大半成為取血者,他也許不會介意投入其中成為一員。但可怕的不是Charles無法跟著自己過居無定所的日子,可怕的是Charles義無反顧以後死去,無法跟著自己過居無定所的日子。他無法想像Charles若死在自己的血液之下不醒來,Raven會用什麼樣的表情注視自己。Erik自己又將變成什麼樣子。

第三天夜晚,高度達到五千公尺海拔,此處溫度已經非常低,連地面都能結出薄冰。Erik在一片礫石堆平地坐下來等待天亮,他身側有幾個為了紀念殉山者,被刻意堆疊起來的小石山,遠方有在黑風中獵獵作響的幡旗和經文堆。道中有人說,當地人相信山風能將經文吹往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讓眾人沐浴在教義洗禮之中。

Erik在這個時刻覺得非常想要死去,又非常想要活下來。他想要以取血者的身分死去,以人類的身分活下來,以人類的身分死去,讓風將自己帶向遠方,送往Charles身邊。

他在他的七十年大關透徹理解了烏克蘭峽谷深處的法國取血者。

Erik從那夜之後就不再進食,他專注在步行之上,穿越了數不盡的河流吊橋、陡坡寺廟,最後放任自己倒臥在一片堅硬的潔白雪地之中,再無氣力動彈。

Erik就那麼醒著,直到他因為飢餓完全失去視線,直到雪地轉黑以前,一隻手探來握上他的手腕。那皮膚冰冷如此以至於不可能是Charles。

他不知道他該怎麼做。他是如此地思念Charles。如果還能夠呼吸和心跳,他會覺得自己此刻再不能夠呼吸和心跳了。

他閉著眼,嘆出了漫長的一口氣。




-TBC

下一次更新應該就能完結掉這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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