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麵包樹千秋

[XMFC] Don't Think with Your Penis (政圈AU)

Erik事後回想,他與Charles的相遇完全是人生中最慘痛的經歷。

別誤會他的意思,他喜歡Charles,也許在剛打開房門、看見他的那個瞬間就喜歡上他了。他是說、誰不會呢?他有一頭柔軟穩重的褐色捲髮,弧度圓潤的肩與臉,整個人就像Erik辦公室裡那張價值高昂卻不浮誇的原木方桌一樣高尚完美;還有那雙足以令人啞口無語的湛藍色眼睛(考慮到Erik的職業,要使他張口結舌可絕非易事)。他就那麼用手臂夾著個公事包,雙手收在褲袋中,以漫不經心的優雅姿態注視著廊道上的某一點,而非受敲擊聲呼喚,前來拉開門的Erik臉上。

問題是,Erik是個政治人物。有名氣和包袱的那種、公開演講時身前會有防彈玻璃、座駕前永遠有警車開路的那一種。他單身,已出櫃;事實上,他想自己之所以能獲得這麼高的支持率和爭議性,有很大部分原因來自他對自己的性向直言不諱。至少他的智囊團是這麼分析的。再次提醒,Erik單身、健康、忙得沒有時間同時也出名得無法費心經營一段長久並足以解決他生理需求的關係;所以,他的智囊團決定他該穿哪雙鞋、打哪條領帶,同時,安排安全、知道如何閉緊嘴巴的專業人士來陪他過夜。

Charles是個如此的專業人士。

他終於注意到Erik而轉過他驚人的藍眼睛,露出聰敏溫和的微笑,也許帶點Erik習慣在他人臉上看見的緊張。

「Charles Xavier,先生,」他操著一口精緻的牛津腔調,朝Erik伸出手,後者想也沒想地就握上去。「你有我的選票。」

這難道不是世界上最性感的一句話嗎?

他尚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以前,Charles已經歪過腦袋探看他身後的飯店房間。

「我能進去嗎?」他用有點好笑的語調發問,Erik才驚醒過來。

「當然、請進。」他說,讓開了身子。

Charles擦過他身邊進入房間,帶著一股昂貴肥皂的氣味。Erik惶惶然地關上了門,看著Charles在起居間裡小逛了半圈,選擇了一張單人沙發,然後就站立在那裡等候Erik先過來落座。

「請坐,不用拘謹。」Erik窘迫地對他說,「我能、我能給你弄些喝的嗎?」

Charles似乎對於他的慷慨有些受寵若驚,他好脾氣地從沙發那邊注視著Erik。

「謝謝你,水就非常好了。」

Erik如獲大赦地找到了機會逃到他的迷你酒吧去,蹲踞著身子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然後就疲乏地定在那裡不動了。他想自己已經做過這件事不下十次,現在卻緊張得跟個處男沒有兩樣。

「我相信Frost女士告訴過你我會過來,」Charles提高了聲音說,Erik慌亂地站起身,一頭撞在流理臺上痛得昏天黑地,所幸對方正低頭從公事包裡翻找些什麼,直到聽見動靜才抬起頭對上Erik已經偽裝得泰然自若的臉,過於誘人地微笑。「你想我們先從全球暖化,或者環保法案聊起?」

噢。

Erik明白過來了,一個多鐘頭以前他的秘書Emma發了訊息過來,內容用了一堆表情符號祝賀Erik尚有兩天才到的生日快樂,並強調自己為上司安排了想必會深得他這種工作狂心意、『非常特殊』的暖床禮物。然後Charles出現了,穿著土氣但討人喜歡的老學究毛呢外套,拿著一疊空白的資料問Erik想不想討論全球暖化。

噢他身上想必有必全球暖化更急迫的問題存在。

「你想必非常擅長你的工作,Xavier先生。」Erik調弄似地回應,Charles被他的語氣逗樂了。

「Charles就好,先生,」Charles溫聲回應,「我盡力為之。」

「叫我Erik。」

Erik拿著Charles的礦泉水來到沙發邊,後者抬起頭,接過水瓶正要道謝,Erik就捧著他的臉來了一記深吻。那比他想像得更好,不過Erik也沒空閒反思自己這麼短時間內做過任何想像沒有,Charles表現出絕對的專業和足以掩蓋那份專業感、更上一層樓的專業:輕微地掙扎了一陣子,交錯唇間發出低沉的驚喘,接著就在Erik懷抱中安靜下來,親切地回應他的觸摸。

然後是痛暢淋漓的性愛,Erik此生有過最美好的一次,其堅信程度使他幾乎願意放上選前的政見承諾表。

Erik尚在床上回味無窮,逗弄Charles肩上的雀斑時,對方就笑著逃開了那樣的觸碰,迷人地裸著身子下床,說要去淋浴。

淋浴間的水聲響起時,Erik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掛斷電話以後才認真思考起來。他倚靠著床頭坐直身子,盯著對面黑漆漆的液晶電視螢幕發愣。大概再過十分鐘,Charles整理好自己一身的狼藉以後,就會帶著迷人的沐浴乳香味正裝出現。Erik一向不需要面對遞鈔票的尷尬場面,他的團隊會為他處理好這些,因此Charles必定只會走過來給他一個堅實的握手,就像他們在房門口做過的那樣、當然也可能是欺瞞般地親吻額頭,Charles是個可愛的傢伙,他不會吝嗇給Erik一個吻的。

但Erik想要的可不只是這樣。他們剛剛才情迷地交融在彼此的肢體內,大概有人說了愛,Erik不太確定那是不是自己,但實在不怎麼重要,重點是、Erik能照顧好Charles。他一向知道怎麼獲取自己想要的和滿足社會大眾需要的,Erik相當確信自己能夠在不傷害Charles自尊心的情況下讓他別再做這份工作了;見鬼的他也許能送他去學點東西,真讀點環保之類的,像李察吉爾的那部老電影一樣,他相信Charles是只要認真起來就能把事情學好的人,看他那樣富有實驗精神地把Erik的.........

然後門鈴聲打斷了Erik低劣的記憶回溯,他連忙裹了件浴袍就跳下床,途中抓起自己閃著通知燈光的手機,在穿越寬敞起居間時打亮螢幕收取訊息。這分了心的舉動迫使他毫無防備地拉開房門,沒看到客房服務,取而代之看到一個領帶頭和襯衫開敞程度都落到腹間、梳著紊亂了的油頭,笑出一口漂亮小虎牙的年輕人時,大腦完全進入了關機狀態。

「我替您送明天的演講稿過來,閣下。」年輕人興味盎然地說,搭在門框上的手掌晃了一晃,指間的牛皮紙袋幾乎往Erik臉上扇了熱辣辣的一道巴掌,意像上的,強迫他的腦袋重新運作起來並且非常確信,那裡頭的資料才是白紙一疊。

他抽空看了掌裡的手機一眼,Emma的訊息在最上方,遺憾地告訴他因為環保衛道人士聲浪漸激,她不得不擠出時間讓他們的發言人和Erik見上一面,禮物為此將遲上兩個小時抵達。

Erik幾乎是立刻甩上了房門,心跳急得像剛跑過公益馬拉松。然後一道笑聲在他身後響起。

Erik回過頭,Charles赤著腳站在那裡,迷人地穿著和他同款式的飯店浴袍,褐髮和藍眼睛都濕漉漉地。他凝視著Erik,神色玩味,這就跟世界末日前的審判沒兩樣。

「這可解釋了一切。」然後Charles歡快地拉長了句尾,「我相信我們現在能夠聊聊全球暖化了,閣下。」

在那之前,Erik幾乎是木然地想,他必須得再去迷你酒吧一趟。


Erik每天在固定的時間起床,他的床面對著掛在牆上的電視螢幕,因此睜開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床頭櫃的遙控器打開電視。那總是停留在前一晚看過的新聞頻道,因此通常,這時間正好趕得上主播喊出第一聲:「早安,華盛頓!」然後他會下床為了接下來的慢跑更衣,接著在隨扈的陪同下繞著他的住宅區跑上幾英里。Emma總在起居室等候,皺著鼻子陪結束晨跑的Erik吃早餐;Erik能從當天她吃下的是半顆或者一整顆葡萄柚,來確定他的助理將要揭露好消息或者壞消息。美好的一天。

但這在近日都有些改變。

今天早上Erik起床,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以後,立刻被音量放大的奧黛莉赫本的喊叫聲驚嚇了,黑白影像中那女孩正將手腕從真實之口抽出來,餘悸猶存地責怪記者派克。然後他身邊的被單開始浪般翻騰,一顆柔軟蓬鬆的褐色腦袋探了出來,Erik的心臟立刻化成了糨糊,他埋首下去親吻那顆腦袋,逗得累得連眼睛都還沒張開的Charles咯咯直笑。

「我們得停止看這些老電影了,」Erik抽空這麼說,用鼻子磨蹭著Charles的耳側。「它們總是播得太晚或者太早。」

「或者你可以停止在深夜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過來一趟。」Charles含糊著聲音說,語氣中只有戲謔並無怨懟。「要知道,我可沒按鐘點收費呢。」

「你知道我就喜歡你這點。」Erik說,逗得Charles又是一陣笑。他翻身下床,後者發出能摧毀人類理智的慵懶呻吟。

「你去哪裡?」Erik套上褲子回頭看了Charles一眼,他已經在床上側臥起來,手臂撐著腦袋,整個人在晨光中亂糟糟的。但Erik只想著天啊他真美,於是一邊扣著釦子一邊湊過去又吻了他的眼皮一記。

「我已經兩周沒慢跑啦,你看看。」Erik用手指拉扯自己有鬆弛趨勢的肚皮,Charles大笑起來。

「留著它們,我喜歡那個。」Charles笑道,Erik往衣櫃找出運動服。

「我的女性選民可不會喜歡。」

「你需要她們喜歡嗎?」Charles裝模作樣地收起笑。

「是的,我需要。」Erik同樣認真地回覆他,「如果我想為你的環保法案投上一票的話。」

Charles的神色柔軟起來,他支起上身,朝走來的Erik張開了雙臂,他的懷抱溫暖又令人安心。

「我知道你為這件事傷透了腦筋,我很抱歉。」他柔聲道,「但這會值得的。」

「我們是彼此彼此。」Erik輕聲回應,鬆開手前拍了拍他的背。「吃點東西再走,好嗎?」

「我能在你的浴缸游泳嗎?」Charles在他轉身離開時提高了聲音問,Erik被他的台詞引用逗樂了,從房門口回過頭,對方正仰臥著在巨大的床墊上伸展開了身子,笑得睿智機敏如他兩初見。

「只要你待在淺的那一端。」



他的隨扈Azazel在屋外等候,看見Erik時露出了促狹的笑容,然後往袖口裡的麥克風說了些什麼,宅院車道外的鑄鐵大門就慢慢滑開。

「真高興你又重拾運動習慣了,先生。」他這麼對正彎腰暖身的Erik說。

「我以為你應該要難過才對,Azezel,」Erik反唇相譏,「總是穿著西裝和皮鞋不是那麼容易跟上我的速度吧?」

「噢,你沒有你以為的那麼難追上,先生。」

之後的一個鐘頭Erik為了意氣之爭全程衝刺,甚至還掀翻了一個垃圾桶試圖阻撓他鬼魅般的隨扈追上來,然後他利用那個空檔回憶了他和Charles數月來的交往過程。

那個尷尬的夜晚,Charles留下了滿桌子的環境保護資料和意味深長的笑容便離去了,之後的兩個禮拜,Erik抽掉了戒菸前那幾年累積下來的香菸總和量,直到他幾乎為此咳血而他的智囊團準備了整個虎視眈眈的醫療團隊,Erik才想這必須停下來。他當時在一台休旅車上,正要前往某個晚餐聚會,整個行列加上隨扈和辦公室人員至少有四輛私家車和兩輛警用摩托車,全因他一聲喝令下停在街邊。他衝下車,躲過了Azazel想擒抱住他的動作,闖進最近的一間正在拉下鐵門的花店,掃購了花桶裡剩下的所有玫瑰;而全程,花店老闆包裝花束的動作都因為櫥窗外那些圍成弧線的大量維安人員和Erik瘋狂的眼神注視下顫抖不止。Erik讓嚇壞了的Emma立刻打電話找到Charles的地址,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前往他的公寓。

他仍記得Charles下樓時震驚的神色,他穿著一整套的條紋睡衣和深褐色絨布睡袍,警燈在他身上打著紅藍交錯的螺旋;他知道自己和對方看起來都有多不合時宜,Erik兩周內因為香菸瘦了三磅,穿著正式到可笑的燕尾服和大衣站在街邊,手裡捧著大把被人挑剩、奄奄一息的玫瑰花束。他差一點就逃走了,若不是Charles先跑過來擁抱他的話。

然後就是這樣了,他們像個正常情侶一樣共進晚餐、在彼此的住處過夜;除去餐廳的維安線外時常有鎂光燈閃爍,Charles的臉為此時常登上報紙版面,他們就跟一般情侶沒有什麼分別。人民喜歡Charles,他的背景清白形象討喜,甚至連面對最煩人的媒體時,態度都落落大方,還能抽空說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他們的矛盾關係被傳為政壇中的佳話,一個自由派的環保人士和一個保守派的政壇新星,媒體喜歡他們。直到上個月,Sebastian Shaw,Erik在政界的宿敵,對他支持Charles所屬團體推倡的環保法案提出質詢,在訪談節目上大放厥詞,含蓄地主張Erik完全因為睡過Charles才試圖讓這份法案過關。

Erik為此在他的辦公室大發脾氣,放火燒掉了七份不含蓄地刊載了這個消息的報紙和雜誌,其中受到牽連的還有地上那張織工優良的地毯。

「你的民調數字下降了,」Emma警告他,「很快就是大選了,你得發表聲明。」

「我支持那個法案單純因為它值得支持!」Erik放聲大罵,「我不在乎那個蠢貨到處放狗屎,我只要這些記者離Charles他媽的遠一點!」

「你要我做份電話民意調查嗎?」Hank插嘴,他年輕但絕頂聰明。「你知道,關於民眾怎麼看待你和Charles的關係?」

「為什麼我得關心民眾怎麼看我和Charles的關係?」Erik把氣轉移到他身上,嚇得Hank縮進了沙發裡。

「因為你得連任,Erik,」Emma力持冷靜地說,「別表現個像個被弄壞玩具的小孩子。」

那場爭論最後不了了之,而Erik結束完他的晨跑回到宅邸時,正好和要開車出車道的Charles碰頭。他緩下跑進屋的腳步,把頭探進車窗裡親吻Charles湊上來的唇。

「吃過早餐了嗎?」Erik問他,Charles點頭。

「Emma在裡頭等你,」然後他扁了扁嘴笑出聲音,「她今天只吃了四分之一顆葡萄柚,你得小心點。」

「今晚有什麼計畫?」Erik不甚在意地問他。

「他們好像有什麼活動,我不知道,」Charles聳肩,手指輕輕敲打方向盤。「大概不會弄到太晚,要我過來嗎?」

「不,沒關係,」Erik微笑,「我去接你,我們去吃點東西。」

Charles最後又吻了他一口,才笑著戴上墨鏡將車子駛出宅邸。Erik進入屋內,Emma就在那裡,滿臉憤恨地坐在起居室的一張小桌邊,身前的小碟只餘下少得可憐的葡萄柚皮。

「我常想妳大概就是吃得太少才總是那麼憤世嫉俗。」Erik的聲音引起了注意,她抬起頭望著他捧著一碗麥片坐到對面的位子上。

「早安,華盛頓。」Emma語帶諷刺地說。

「早安,超級名模生死鬥。」Erik吞下麥片,「我惹上什麼麻煩了嗎?」

Emma把一疊資料推往他,Erik用銜著湯匙的手指把東西拉過來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我說過不要做什麼民意調查。」他兇狠地說。

「不,你沒說,你只是放火燒了辦公室的地毯然後一走了之。」Emma不甘示弱地回應,「所以一如往常,我得替你收拾爛攤子。」

「我不需要看這個。」

Erik推開那份資料,站起身就走回他房間,Emma緊追在身後,直到他躲進淋浴間裡沖完澡走出來,他的助理還抱著手臂在那裡等候。

「四成二的民眾覺得你不負責任,Erik,四成二!」Emma譴責道。

「剩下的五成八呢?」Erik一邊尋找他的領帶,一邊從衣帽間裡探出頭來吼道,「他們是不是表達了『這他媽的真的不關我的事』?」

「你得發表聲明。」Emma強硬地說,硬是擠進那個空間,替他拉開了某個裝滿領帶的抽屜。

「我不會為了這種亂槍打鳥的攻擊發表聲明,妳知道Shaw那種人,他就只是想找個人和他對著幹罷了。」Erik嗤之以鼻地仰起下巴,讓Emma往他領下比較著兩條領帶。

「那Charles怎麼辦?你知道小報記者不會放過他的,環保法案一天擱置在國會,他就一天不得安寧。」Emma使出了殺手鐧,氣沖沖地把一條暗紅色的領帶扔到Erik胸上,踱著大步竄出衣帽間。「我們也做了Charles個人的調查,七成以上的民眾喜歡他,他們只是覺得這不適恰。」

Erik抓著那條領帶,呆呆地站在衣帽間好一會兒,時間長到Emma又氣急敗壞地繞回來瞪著他。

「快滾出來,你得和法務部長吃早午餐。」

「我要和他結婚。」Erik輕聲道,Emma嫌惡地歛下鮮豔的唇角。

「不是個好主意,那個男人在零九年可是投了反同性戀婚姻一票的。」

「我不是說法務部長,我是說Charles。」

這次換Emma呆呆地站在那裡了。

「這場對話是怎麼進行到這裡的?」她木然地說,「我錯過了什麼?」

「每個人愛Charles,瀕臨絕種的蘇門答臘猩猩愛他,見鬼的臭氧層和雨林都愛他,」Erik頓了一頓,「而我也愛他,如果他們覺得這是不負責任,那我就跟他結婚。」

Emma張開口,字句在她震驚的喉嚨中滾動了一會兒。

「蘇門答臘猩猩?」最終她用蒼老的聲音這麼問。

「我從探索頻道看來的。」

「我想你誤會了不負責任的意義。」Emma絕望地說,面如死灰地看著Erik飛快地打著領帶。

「我今天的行程表如何?」

Emma舉起手機,滑了一下螢幕。

「很滿,晚上還有個慈善募款餐會。」Emma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含意,抬起頭嚴厲地注視Erik。「不,Erik。」

「妳想我能抽時間去買戒指嗎?」

「你別想自己去買戒指、」Emma和Erik眼神對峙了幾秒,大概是在考慮能不能撂倒比自己大上兩倍有餘的上司,最終她放棄了。「上網找喜歡的款式,我讓Hank去幫你買。」

美好的一天。



Erik忙碌地度過了大半天。他忍耐著別用叉子把花椰菜彈到有嚴重歧視的法務部長的鼻子上,靠著滿腦子的Charles和滿肚子的白酒熬過了那頓早午餐。結束了一場諮詢和兩場會議,傍晚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一個擁有標誌性藍色的小提袋已經擱在他的桌面上。

「我一直就覺得Tiffany很老套。」Emma鄙夷地說,「而且那是給女孩的,你等著Charles把戒指砸到你臉上吧。」

「妳就是嫉妒。」Erik幾乎語帶愛憐地說,打開了絨布盒子,盒內深色布墊中心夾著一只鉑金鑲小圓單鑽的戒指,比普遍婚戒略寬,約四毫米。Emma湊過來看,張開口要說話,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好吧,」她放低了聲音,眼光也柔軟下來。「我想他會喜歡的。」

「是嗎?」Erik喜孜孜地問。

「你怎麼知道他的戒圍的?」Emma狐疑地問,然後看到Erik張開口要回答又即時打斷了他:「好,無所謂,我不確定我想不想知道。」

然後她催促Erik去更衣,推著換上一套正裝的他上了禮車前往市中心的募款餐會地點。Erik在車上抽空打了電話給Charles,對方聽起來很忙,背景人聲充斥。

『我希望能在十點前結束,老天,他們似乎有場示威抗議。』Charles煩惱地說,『我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我這裡也有活動。」Erik溫和地回應,「環保人士,可不是嗎?」

Charles笑起來。

『你該覺得慶幸,你交往的是最不激進的那種。』

「你在某些方面可是激進得不得了。」Erik意味深長地說,「我十點去辦公室接你,好嗎?」

『好,我愛你。』

「我也愛你。」

Erik掛掉電話以後,從Emma震驚的眼光中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這是第一次Charles在清醒的狀態下說愛他,也是自己在同樣狀態下回以相同句子;但這卻自然到像這已經進行了千萬遍了。

「我好幸福。」他這麼告訴Emma。

「而我恨你。」Emma這麼回應他。

當晚一切順利,Erik成功從那些富得流油的名流身上榨出了豐足的款項,喝下的酒精份量不至於放倒他,但足以讓他進入一種覺得世界非常美好的心境。他想,他穿著一套四千塊的修身禮服,打著精緻的領結,懷裡揣著連Emma都無法挑剔的美麗鑽戒,他要帶Charles去夜晚的林肯紀念堂,他們都喜歡那裡的景色和象徵意義;他要在那裡向他求婚,他要摘下太陽星星月亮給他,他要送給他所有他想要需要、甚至那些不需要的,因為Charles就是這麼好。

晚間九點半他們結束了餐會,人流開始疏散,Erik陪著一個鋼鐵鉅子的妻子離開。她挽著自己的手臂有點太緊了,但Erik快樂得無法抱怨。夜風有點寒涼,他們在門廳處取回了寄存的大衣,披著走出正門時,發現階梯下有群眾聚集。

起先Erik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直到他的隨扈從邊上擠過來要靠近他,Erik才理解那是某個抗議遊行。然後他在不遠處看見了Charles,表情驚慌地在阻擋群情激憤的民眾,他回頭和Erik對上了視線,漂亮的雙眼大張。事情發生得有點太快了,某個女人突破防線衝過來,提著個水桶就往鋼鐵鉅子的妻子身上潑,Erik想也沒想,下意識側身去擋,濃稠而刺鼻的液體大片地濺上了他的身子和皮膚。有人在尖叫,他想大概是被他護下來的女人,她身上昂貴的白貂皮草無可避免地也噴上了些許Erik如今滿身都是的紅漆。

「動物殺手!」那個提著水桶的女人大吼,掙扎著被幾個員警架開了。

Erik震驚到麻木地看著自己血紅色的手和衣服,邊上奔來幾個記者瘋狂地朝他按快門,Azazel和Emma護著他上車,一隻手慌亂而溫柔地貼上他的後背,Erik回頭去看發現是Charles,他跟著自己坐進了車子。

「你還好嗎?」Charles在車子一開始行駛以後問他,焦慮地檢查著Erik的身子。「老天,幸好那只是油漆。」

Erik看著Charles,突然地就生起氣來,他也說不上來自己是為了什麼生氣。也許為了這些日子以來令他心煩的那些事,他下降的支持率,把他寫成靠下半身思考的蠢蛋的報導,Shaw對Charles的批評;而大選將即,Charles為什麼非得出現在這樣的一個晚會示威場合讓Erik難堪呢?

但主要是他的計畫落空、Erik想要營造一個完美夜晚的計畫,全都付諸流水了。他的禮服上全是紅漆,沾上頭髮和皮膚的那些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清理掉,

Charles久久等不到Erik的回應,語氣變得謹慎起來,但他還是帶著一點試圖緩和氣氛的微笑。

「這是套很貴的衣服嗎?」

「四千塊。」Erik語氣平板地回應。

「那還真是、」Charles頓了一頓,審慎地看著Erik。「我很抱歉,我會賠給你的。」

「不需要。」Erik自暴自棄地把手上的漆抹往褲管,「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會在那裡?」

「他們說只是場和平示威,」Charles辯解,「我甚至不知道有人帶了油漆來。」

「你知道明天報紙的頭條會怎麼寫嗎?」Erik無法控制地質問他,「我是整個政壇的笑話,從幾個月前開始我就是整個政壇的笑話。」

他能看出Charles嚇到了,這是他們兩第一次起爭執,如果不論那些因為法案細節的諸多爭論的話,那些通常能靠幾杯酒和幾個吻良好結束。Erik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但他不知道怎麼收回這些話,事實上有些話他也的確一直埋藏著不說出口,導致他不確定自己想不想立刻道歉。

「而你覺得那是因為我的關係?」Charles安靜地問,Erik開口要說些什麼,他又打斷了他。「實話實說,Erik。」

Erik看著他的眼睛,開始覺得軟弱了。他想也許Charles才該是那個叱吒政壇的人,他想自己就是個糟糕透頂的渾球,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動物殺手,臭氧層會有破洞大概也全是他造成的,因為他一出門就得勞動這麼多汽車排放二氧化碳。

「我很抱歉,」他低聲道,「這不是我的意思,我發誓,別離開我。」

Charles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沒有微笑,也沒有打開車門就跳下行進中的車子。

「我不會離開你,Erik。」最終他這麼說,語氣嘲諷但目光溫柔。「如果你以為你隨便發場蠢脾氣就能弄走我,那你可把這一切想得太容易了。」

Erik覺得有點想哭,他把這歸咎於酒精和薰痛眼睛的油漆。他小心地湊過去親吻Charles,不想把油漆沾到他衣服上,但Charles不在意地靠進他懷裡。

他們這麼安靜地倚靠著對方過了好幾個街區,Erik掙扎著把手探進外套口袋,這驚動了懷裡的Charles,使對方疑惑地抬起頭來看他。他終於把那個絨布盒子拿出來,推往Charles手裡時,車廂內的空氣變得濃重而死寂。

Charles打開那個盒子,鑽石戒指在窗外流動的燈火下盈盈閃動光芒。

「我本來打算接你到林肯紀念堂,在那裡把這東西給你的。」Erik解釋,「我準備好了一切,車子裡還有冰好的香檳,我猜是沒按計畫走弄得我有點壞脾氣。」

「這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嗎?」Charles低低地問他,從這個角度Erik只看得見他的髮旋。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Charles?」

「為什麼?」

Erik沒料到會是這麼一個回答。

「為什麼?」於是他反問,Charles仰起腦袋來看他。

「為什麼你想和我結婚?」

Erik啟唇,因為不太確定Charles的用意而猶豫了一陣。

「因為、因為我希望當他們再度提及利益衝突的時候,不會再有任何加害於你的攻擊,因為我們是伴侶,就算有攻擊,我也希望那不單純衝著你或者我,而是衝著我們來;他們會說:『他們是一對,理應站在同一陣線。』」

「你把這說的像場政治考量。」

「因為我是政治人物。謝天謝地我是政治人物,否則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碰到你。但我不想看到你因此受傷害,」Erik看著Charles那雙看不出情緒的明亮眼睛,「很抱歉我說不出你是我每天早上最想看到的人那種話,但我沒辦法想像和你以外的人共度一生,Charles。」

然後Charles笑了,Erik的心臟落回胸口。

「誰替你寫這篇演講稿的?」Charles說著把戒指從盒子裡取出來,連著自己空著的手指一起遞往Erik。

「我自己寫的,」Erik小心地將戒環滑進Charles指縫裡,並且衷心期望這東西除非有人把他的手指剁斷否則一輩子也不會除下來。當然那種情況也是能免則免。「否則這應該會更激勵人心一點。」

Charles輕快地笑起來,Erik著迷地看著他。

「為什麼你這麼好?」他認真地問,Charles好笑地從下方托住他的臉頰,神色裡盡是憐惜。

「真有趣,我正想要問你一樣的問題。」Charles柔聲道,Erik俯下了臉。「但我猜你現在可以親吻新郎了。」

他們雙唇交疊,久久沒有分開。


-THE END
2013 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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