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麵包樹千秋

Penguins Don't Fly. Love Does (Gradenc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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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確實是個奇妙的帝企鵝聚落。

那隻頭羽金黃的馬可羅尼企鵝來到繁殖地,是嚴冬迫近盡頭的某天。

待到初春,阿德利企鵝群也會從海邊跋涉前來繁殖,加之如今還有一頭本該棲息在福克蘭群島的國王企鵝定居此地,帝企鵝們對於外來客並不少見多怪。牠自氣候相對溫和的南極半島而來,還打算往更深的內陸前進,旅途被風雪耽擱,也就在繁殖地停留了數週。歲數比較長一些的帝企鵝對此鵝都有印象,告訴眾小鵝那是Grindelwald家的Gellert,每年這個時節都往返於溫暖半島與酷寒內陸。

「但為什麼?」像其他滿腹疑問的小鵝一樣,Credence也這麼問了Percival。「牠要去哪裡?」

「鵝們說牠在內陸有頭戀鵝,也是帝企鵝。」Percival在散步途中放慢速度,讓Credence搖晃著追上來。牠開始靠自己的雙腳走路以後,就只有在寒冷或撒嬌的時候會爬上腳爪,鑽進Percival的育兒袋中。「我並不清楚,但你不需要去跟那頭馬可羅尼企鵝做什麼接觸。」

「Queenie說、」Credence說,「我們要對所有種類的鵝好。」

「不是因為牠的品種,Credence,是因為牠是很激進的企鵝至上理論者。」

「什麼是企鵝至上理論者?」

「就是覺得整個世界除了企鵝以外的生物都可以滅亡沒關係,除了魚、磷蝦和小烏賊,因為我們可以吃牠們。」

「所以海豹也會滅亡?」

「會滅亡。」

「但這樣先生就不會在捕魚的時候遇到危險了。」

「海豹會在冰上挖洞,Credence,我們能靠那些洞節省很多力氣。牠們很討厭,但不代表不重要。」Percival說,「企鵝很好,但有些鵝也會變壞。」

「馬可羅尼企鵝變壞了嗎?」

「牠很快會離開。」

Credence沒有再問,Percival陪牠一起站在聚落外圍,柔聲催促牠去和其他早已從父母腿上下來的小鵝們擠在一起保暖。同儕情感就是從這個時刻開始培養的,雙親也終於因為小鵝略略獨立而能同時出海捕食,撫育食量持續加大的孩子。但Credence不肯去,牠說想和先生待在一起,然後即便天氣並不冷,也爬上了Percival的腳,擁抱牠的肚子。Percival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經過幾場風雪肆虐,繁殖地上的新生兒數量減少,Credence成了冰原上體型最瘦小的幼雛,這讓牠在嘗試擠進其他大一些的小鵝群體時遇到了困難。孩童可沒有太多禮讓與友愛觀念,全是本能之爭,Credence個性溫柔,推都不推其他鵝一下,自然容易被排擠圈外。Percival明日便要再踏上出海之路,暫時也就由著牠撒嬌。Tina指責這遲早會把Credence寵壞,Percival全不在意那頭母鵝的看法,牠怎麼會知道擁有一頭小鵝、或者說擁有一個Credence的感受。生命會在該成長的時候成長,在那之前,Percival只管疼愛牠的男孩。

次日一早,Percival慣例將Credence交給Scamander夫婦照料。幾次來回出海,小鵝已經不在他離去時放聲大哭,但現在總會一路追到繁殖地的邊界,目送Percival到完全看不見牠的身影為止。

「天氣暖和多了,冰會融化,路程就縮短。」Newt撫摸著Credence的頭安慰道,「在你還沒注意到的時候,部長就回來了。」

小鵝微弱地啼了一聲作為回應,在冰上踮起腳爪,伸長脖子去望在遠方成了個灰白小點的Percival。

Tina對Credence很好,供應的食物也充足得不得了,但在指導男孩該努力打進小鵝圈子這點上並不加退讓。牠不讓Credence整天待在身邊,也不許心軟的Newt就把小鵝撈起放在腳上。多半時候確認Credence仍在安全範圍內,並不挨餓受寒後,Tina就會帶著丈夫走遠,揮鰭鼓勵牠進入小鵝群的取暖圈。那天也是一樣的情況,Credence就被留在了當地,小心翼翼地看著稍遠處的小鵝圈。

牠不怕大鵝,但總是有點畏懼那些行動和講話方式全無遮攔的小鵝。牠們在過去嘲笑牠沒鵝想要,如今就說牠跟部長全不相配,吃下去的魚都不知道長到哪裡去了,整隻鵝又瘦又小。

「先生說我出生得晚,」Credence語氣退讓,對幾頭鵝高鵝大的幼雛解釋道。「出生得晚,所以才比較小。」

「沒鵝擋著你啊,Credence。」其中一頭小鵝說,「你要是能擠進去就是你的本事。」

Credence猶豫片刻,在身前交握著小小的鰭,就要越過牠們身邊靠近那個灰撲撲的取暖圈。不知誰從後面推了牠一把,Credence腳步踉蹌,就撞在外圍一頭壯碩的小鵝身上。牠大聲尖叫,氣得將Credence啄出聚落中心。

Credence忙著竄逃於大鵝腳邊,一時迷失了方向,也找不到Tina和Newt,或其他熟識的大鵝。風還沒有颳起來,部長告訴過牠當風颳起來,雪花落在毛上,牠就必須要回到育兒袋或聚落中央。Credence於是漫步在晴朗冰原上,垂頭喪氣地想念Percival。

「看看,哪裡來的小藍企鵝。」

一道慢吞吞的嗓音響起,Credence仰頭去看,馬可羅尼企鵝就隻身站在不遠處,黃金頭羽迎風飄揚。牠的神色慵懶倨傲,身形圓滾,個頭不大,只有成年帝企鵝的一半多一些,Credence還需要仰視牠,但聚落中有些小鵝已經跟牠一樣高。

「嗨。」Credence不太確定地小聲招呼,就想遵循Percival的指示,不進行太多接觸地離開。馬可羅尼企鵝又喊住了牠。

「你是哪家的小鵝?」

「Graves先生說、」

馬可羅尼企鵝啊地一聲。

「名氣響亮的Percival Graves。」牠悠悠地說,「你是牠收養的小鵝。」

Credence聽牠提起部長的姓名,這就開心地湊近了幾步。

「你認識先生嗎?」

「聽說過。」

「因為牠是全南極洲最漂亮的帝企鵝。」小鵝語氣驕傲地說。

馬可羅尼企鵝以短暫但響亮的笑聲打斷了Credence。

「南極洲最漂亮的鵝不是Percival Graves。」牠說,「我見過更漂亮的。頭頸側面的毛皮金得發紅,紅得發亮,充滿智慧,高貴又勇敢。」

他的目光和語氣都遙遠,比起陶醉,態度中更多一些的是漫不經心的審慎,和水面之下的忿忿不平。

「我覺得先生是最漂亮的鵝。」Credence小聲地堅持己見。

「那是因為你是小藍企鵝,你什麼都不懂。」

「我是帝企鵝。」

「你不是,沒有這麼醜的帝企鵝。」

突如其來的鵝身攻擊讓Credence漲紅了臉,牠像被打了一鰭般退縮,但鼓脹起胸前絨毛。

「我不、我不醜,先生會教我怎麼當隻帝企鵝。」

「你是教不會的,Graves家的鵝都很醜,還沒鵝想跟Percival Graves生孩子,牠只好撿了隻小藍企鵝回來養。」

Percival一直到兩天後,從海畔歸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Credence在繁殖地邊界守候,一如往常地撲進牠懷中,但整隻鵝亂糟糟的,有幾處絨毛禿脫,腦門上還有點小傷口。牠一見Percival就放聲大哭,鑽進育兒袋裡頭好久不出來,怎麼問話都不回答。Percival又震驚又憤怒地裝著小鵝滿地亂跑,找到了Scamander夫婦,剛考慮著要先從牠們之中哪一隻揍起,Newt就搶先告訴牠來龍去脈。

「Grindelwald打了我的男孩?」Percival怒道,「那雜種鵝在哪裡?」

「牠已經啟程前往內陸了。」Newt說,「還好都是些不嚴重的傷、」

「不嚴重!」Percival憤怒地指著Credence露在育兒袋外頭的一截脫毛屁股,「你們把男孩接過去,我要追上去在那頭馬可羅尼企鵝身上開個洞。」

Credence這就把頭鑽出育兒袋了,像初次長時間分離前般抱著Percival大哭,要牠哪裡都別去。

「噢,Credence。」Percival以鰭輕輕撫過牠破皮的小腦袋,「好男孩,所以我讓你別接近那頭瘋企鵝。」

Credence大概已經哭過幾天了,眼圈紅得發燙,啼聲也沙啞。

「先生、」牠哭到打著斷斷續續的嗝,「你覺得我是怪胎嗎?」

「當然不。」Percival說,「你是頭優秀的小鵝。第一次見面時我就這麼告訴過你了。」

「牠說我不是帝企鵝。」Credence泣道,「說我教不會。」

「我親愛的,你看看四周的小鵝,牠們都和你一個模樣,你是帝企鵝。」

Credence沒受到安撫,緊抱著Percival的肚子,眼淚沾濕他的羽毛。

「牠還說沒鵝想跟先生生孩子。」

Percival抬頭去看Scamander夫婦,兩鵝都尷尬地轉開了視線。

「Credence,鵝生有很多比生孩子更重要、」

「我會幫先生生孩子!」Credence大聲地說,然後又打了一個嗝。「我會努力長大,變成漂亮的帝企鵝,我來幫先生生孩子!」

路過的幾頭鵝都聽見了這番宣言,站定在當地盯著這一大一小的鵝。現在Scamander夫婦再不能充耳不聞了,牠們相偕著走開,若無其事地談論天候,腳步越遠越急,很快不見鵝影。Percival帶著小鵝反正走不快,就乾脆轉了個身背向鵝群,把Credence藏在沒鵝看得見的所在。牠的雙鰭撫過小鵝柔軟的頂毛,懷抱牠溫熱的身子。

Percival那麼小、那麼好、那麼好的小鵝噢。

「那你可要健康長大,Credence。」Percival對牠柔聲道,「快點長大。也許也不要那麼快吧。」

等到Percival得知那場爭執不是單方面攻擊,而是鵝對鵝的互毆,率先被激怒,為了維護名譽動鰭的Credence掉毛破皮,楚楚可憐地獲得呵護關心,而另一方的Grindelwald被打得吐魚,孤身前往內陸的旅途上還跛行數日這些事實,又是很久很久以後的另一個故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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